事情再次出了偏差。
因为收到吉他的少年看起来很温柔,很好脾气,总是仿佛对什么都不算在意……但其实那一点最深处藏着的犟,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在十六岁的宋汝瓷看来,朋友重要,不给人添麻烦重要,其他人的感受重要,大家重视的比赛演出也重要。
琴也重要。
比他重要。
这把被“寄放”在他这里的神秘吉他,是昂贵的礼物,也是宋汝瓷的朋友。
不知道名字的威士忌先生也是宋汝瓷的朋友。
“都怪你!”
在本市最大的琴行里,贝斯手印星海狠狠盯着祝燃,还气得不轻,“干嘛摔吉他!不就是弹错一回,你就没错过?!你不知道那把吉他Listen有多宝贝?”
“好了别吵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键盘兼主唱叫薛鸿宝,是隔壁市炼钢厂老板的儿子,被家里管得严过头了,紧张得喉咙打哆嗦,抓着手机:“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再买把琴还Listen吧……你们记不记得是什么牌子的,这个是不是像?”
“差不多。”
印星海皱紧眉头,抓起背带看了看,“不是一个牌子的,但应该也还行……”
祝燃打断了这几个人乱糟糟的啰嗦:“要更好的。”
“最好的。”
祝燃说,“你们这最贵的琴,他弹古典吉他,不要民谣,要尼龙弦的那种。”
尼龙弦比钢弦更软也更柔韧,音色温暖柔和,远比钢弦能弹出的效果细腻。
祝燃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眼眶下面透着青黑,头发乱糟糟,垂着的视线死死压着不肯泄露的惊慌。
他做了个糟糕到极点的破梦。
梦是反的。
反的。
……
褚宴就是在这个时候,恰好和这几个少年擦身而过,祝燃倏地抬起目光,盯住他,神情复杂莫名,有忌惮有错愕,也像是掉进恍惚的剧烈恐惧。
“你。”
他追上褚宴,不敢伸手拦人,喉咙像是吞了火炭,“你这琴……是你自己要吗?”
“卖吗?”
他吃力地按照从Listen那儿学来的礼貌:“能不能……能不能请您,卖给我,您开价,多少钱都行,我给您翻倍。”
单手提着琴包的高大成年人低头看着他,祝燃窘迫地咬着牙根,恨不得剃光叛逆染红的头发,再扯掉所有耳骨钉、脱掉全是铆钉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