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云深将宋汝瓷带回了小院。
托夜无咎那张嘴的福,宋汝瓷被气醒了片刻,及时喝下了一副重药。
再配上药谷那要命的九劫回魂针,逆转血脉硬搏天命,忙碌一夜,至少将玉化趋势封在了腰部之下。
月落日出,天色破晓。
情形终于稍微稳定。
商云深的仙力也耗去大半,松了口气,满头大汗将剩余银针一扔:“好了,雪襟星官,你别不说话,我分不清你和玉像。”
即使是商云深,也不得不承认,宋雪襟这副样貌生得叫人根本挪不开眼。若是垂首低眉,变成个玉像高坐莲台,就会明白那纣王干嘛想不开乱题诗。
他说完,静坐出神的人有了反应,宋汝瓷抬起目光,轻抿了下淡色的唇角。
他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宋厌忙了一宿,蜷在椅子里睡着了,身上盖着宋汝瓷的衣裳,被轻轻抚着头颈。
宋厌脸上的泪痕被擦拭干净,力道细致柔和,极为耐心,在梦里依旧抽噎的孩子往他身旁靠,紧闭着眼睛,抱住那只手不放。
宋汝瓷露出些无奈却温和的纵容,由他这样抱着。
“多谢仙长。”
宋汝瓷抬手,掌心多出一枚玉牌,“这是家主令,今后——”
“先不说这个。”
商云深却没接那块令牌:“你觉得怎么样?”
宋汝瓷坐得端正,膝上盖了条毯子,看不出太多异样。
他轻按了按毯下双腿,掌心摸到冷硬,神情却依旧平静柔和:“不要紧。”
已经比预料的好上太多,他本以为这次再难逆转,如今只是废了两条腿,身上却不碍什么事,甚至比前段时间还灵活了些。
“舍去双腿叫星力侵蚀,唬弄唬弄天道罢了,也不知道能骗多久。”
商云深说:“能撑一天是一天,对了,今日天衍宗开山门,你真舍得让我把宋厌带走?”
听见这句话,宋汝瓷的睫毛也轻轻颤了下,垂眸看蜷缩的孩子,摸了摸那两个红绳绑成的小髻。
宋厌的反应这么大,一半是因为昨夜情形凶险,一半是因为不想上学……不想去天衍宗。
宋厌怕自己走了,没人帮家里干活,没人能随时陪伴照顾宋汝瓷。
天衍宗自然是不准弟子办走读的。
但这是条正路,宋厌不能只是跟个半吊子散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胡乱修行,宋氏族人也困在弱水河谷,等宋厌学成回去,解放族中老少。
半吊子散仙本人:“……”
“有劳仙长。”
宋汝瓷轻轻笑了下,他的笑很淡,几乎不达眼底,只是浮光掠影,却依旧很柔和动人。
商云深看得暗自叹息,怪不得夜少主被迷到神魂颠倒,今日一大早就又急燎燎跑来探望仙子,裴照被硬拽来做陪客,也心神不宁、支支吾吾,满心都是宋家主怎么忽然病了,连变成药郎的师叔都没认出。
如今宋汝瓷坐在窗前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