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犊被宋汝瓷亲手喂大,还是小崽的时候哞哞叫着找爹娘,如今彻底黏着宋汝瓷,开了门也不往外跑了。
宋厌忍不住问:“画星图是不是有什么用处?我能帮忙画吗?”
这话又没得到回答。
每次问这个,宋汝瓷就只是望着他笑,这双眼睛里含着的笑很安静,很叫人心里跟着难过。
宋厌就闭上嘴,不再追问,只是小心翼翼扶着宋汝瓷往家走:“那个……那个姓夜的。”
宋厌不喜欢夜无咎,看到夜无咎就来气,但这人对宋汝瓷不错,日日来帮忙,又总是送药送东西。
前些天宋汝瓷在外面发病,两条腿僵硬到走不动。宋厌的个头不够,怎么都没办法把人背起来,急得眼眶通红。
也是夜无咎火速弄来辆马车把人送回去的。
“我听说,他们家有好药。”
宋厌闷声说,“还有暖榻、暖阁什么的……”
宋汝瓷停下脚步,低头望着他,这样看了一会儿,轻轻弯了下眼睛。
宋厌忽然慌了:“我不是——我不是别的意思!你的病,你的病一直不好,我不想你这么累,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
越说越急,越急越错。
说出“你不用管我”这句话,看到那双柔和眼睛里的微怔,宋厌后悔到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嘴拿封条封住。
但宋汝瓷好像就是永远不会和他生气。
“我知道。”
宋汝瓷甚至反过来安慰他,“你担心我,想我过得舒服一点,别急,厌儿——”
他说出这两个字,像是无形中定了定,有些什么已经很淡的画面闪过,浴房里的温热水汽与明亮光泽。
身体深处的悸颤,水花,眼前的白光,拢在背后的手。
安抚,慰藉,咬破的唇角,滴落的泪。
“成何体统”。
宋厌急得要命,几乎有了哭腔,不停地喊他,不停地认错。宋汝瓷尝试暂时把念头抽离……但星官就是这样。
一旦放下某段记忆,就会被星力迅速侵蚀,再难保全完整。哪怕日后再提起,完完整整复述细节,也依然会觉得陌生,仿佛是在听一段别人的故事。
宋汝瓷慢慢把心神从这段乍现的记忆里剥出,宋厌在他的眼睛里看见月色,一片银白,遍地霜花。
“去找你师父,请他来帮忙。”
宋汝瓷轻声对宋厌说:“我在这等你,请他带着药来,我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