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宴吮净淤血,掌心轻轻拍抚宋汝瓷的脊背,抚摸头发和后颈,不停安抚和哄慰。
这样哄了一会儿,单薄人影颤了颤,忽然被褚宴右手蓄力在后心一拍,蓦地呛出一大片怵目乌血、几个半凝的暗红血块。
呛出这些血,被褚宴抱在怀中的人也没了动静,头颈垂落,腰身柔软塌陷。散落的衣襟遮不住苍白胸肩,绵软双臂被拢在掌心,仿佛一具断了线的冰肌玉偶。
褚宴替他擦拭血迹,哺喂一点化了丹药的蜜水,温热掌根覆着冰手的苍白心口,细致地慢慢按揉。
仿佛幽暗烛火、随时都会熄灭的微弱呼吸,却也终于重新顺畅。
翦密睫毛翕动几次,慢慢掀开。
“醒了?”
褚宴抚了抚他的鬓角,帮他擦拭嘴唇,低声问,“还难受么?”
宋汝瓷望着他,霜蓝色的眼睛视线很柔软,很亲近,但懵懂茫然,只是什么话也不说地安静望着他。
系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是兼职,宋汝瓷带的数据相当少,偏偏宋雪襟的设定里,“记忆”也是会流逝、会被星力日复一日蚕食的。
历代星官,夜夜仰望星辰,记录推演,也是人间献与星辰的祭品。
星霜之力日夜冲刷身体,骨骼玉化,皮肤彻底失去血色,眼瞳也化为星霜,再过一年,连头发也会变成银白。
在这个过程里,记忆会淡化,连意识也会消散,最终不饮不食、不悲不喜,赤足走过千阶登上观星阁,跪坐在满天星辰下,再也不动。
司星郎就凝成供奉星辰的玉偶。
宋家已有十一尊这样的玉偶。
世世代代,宋家的星官从未活过三十岁。
宋雪襟如今已不记得京中的事,他能记得宋厌,是因为宋厌一直在身边。倘若有天宋厌修炼到了关窍,闭关个一年半载,宋雪襟同样也会忘记。
——当然这种听起来就很虐的事不会发生,毕竟宋雪襟活不了那么久了。
如今宋雪襟同样不记得这个十三岁就被领来,护卫自己、陪伴自己的侍星卫。
自从褚宴修炼到关窍去闭关,他们已经三年没见。
褚宴大概是已经得知了这件事,并不慌乱着急,只是望着这双眼睛,耐心地再次告诉他:“我姓褚,叫褚宴,本地人。”
宋雪襟仰头弯了弯眼睛,想要张口,又被喉咙里的血气冲得呛咳。
勉强发出来的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见。
褚宴收拢手臂,喂他一点蜂蜜水,看着他小口小口啜饮,又取出锦帕替他擦拭。刚缓过一点,宋汝瓷就抬头:“宋厌……”
“在睡觉。”
褚宴说,“放心,没事。”
宋汝瓷稍微放了心,看到自己无意识握住了褚宴的袖子,本来洁净的缎面,已经被咳出的血染得一片血污。
宋汝瓷缓了缓神,松开手,撑起身体:“给您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