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能把世界淹了的暴雨,嘘,不要说话,不出去,和他们无关。
雷鸣电闪,黑蛇从掌心温驯游上瓷白指尖。
小黑蛇在身上游来游去,变得更小假装指环,又游过少年柔软瓷白的脖颈,游过齐耳短发,咬着耳朵荡秋千。
开玩笑一样,从衣服里穿过肋下肩膀,把人轻轻缠住,不放,不放。
……二十一岁的宋汝瓷在被隔离审查,全副军装笔挺地坐在禁闭室,汗水顺着颈后淌落,礼服制式的军装变成潇洒的刑具,但闭上又张开的眼睛……光泽柔和,抬起一根手指,轻轻贴上淡色嘴唇。
嘘。
不要说话。
那之后,紧过头的背带、腰带、武装带,勒过白瓷似的脊背腰身。
因为主人忘掉了“疼”,知觉也自然跟随着变得迟钝,于是一再系得更紧。
直到隐约模拟出记忆里的千分之一。
现在这具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不再只有纯白菌丝,能淌出一点血,会困到在揉眼睛时泛红掉泪了。
于是肩头、脊背、肋下,宋汝瓷看不到身上泛起微微凸出的淤紫瘢痕。
它们被拼命疼惜,尽力抚摸,被压着暴戾滔天怒火的嘴唇小心翼翼亲吻。可惜这里没有元老院老头,盘绕整个安全区的蛇尾重重砸塌一栋藏污纳垢的烂尾危房,而獠齿轻过呼吸。
温热护住头颈,宋汝瓷被这样轻按进怀抱,黑蛇游上瓷白,充血淤痕被细细的獠牙刺入,漆黑军靴无意识抽动了下。
宽大手掌包裹住细心保养擦拭、泛着光泽的亮黑皮革。
一手握着纤细的膝盖,另一只手慢慢牵拉,流动的空气带来细微的凉意,这条腿又要蜷起,却被掌心早有预料般轻柔托稳悬空膝窝。
两双靴子被整齐摆放在床边。
衬衫和长裤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手掌提前护住险些坠落的洁白蝴蝶,向下暖着凹陷,粗糙指腹轻轻磨蹭。
漆黑眼瞳深处的岩浆已近喷发。
喉咙喑哑,反复深呼吸几次,灼烫额头用力抵住冰冷墙面,闭眼半晌终于缓缓吐出字句:“不怕。”
“我会停。”
覆着枪茧的温热掌心圈住冰凉手指,撕下一片柔软蛇鳞作为垫衬,然后把银链一圈一圈缠上去:“难受了就——”
……就拽它。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呼吸细弱,身体正轻轻发着抖的、有最纯净苔绿色眼睛的向导。
明明二十一岁了,反应还和旧时少年一样青涩,但不是少年了,不是了,已经见过杀戮、阴谋、黑暗不堪的一切,眼睛的弧度柔和宁静,仿佛走遍千山万峦,朝他微笑。
宋汝瓷固执地朝他微笑。
仰着头,双腿蜷着,抚摸他的脸,然后睫毛垂落,在生理性的水汽里,垂眸去亲吻那条细细银链和蛇鳞。
明明是最柔软的、一触即断的菌丝,只是白蝶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