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和白塔……也是真的完全不同。
不仅仅是危机四伏这么简单。
脱离了屏蔽护罩后,四处都是飘荡的混乱精神力,充斥着暴力、血腥、贪婪欲望,对未成年和刚成年的哨兵而言,简直是致命的冲击。
但那些安静蔓延的淡白菌丝,似乎只是轻描淡写,就把一切拦在远处。
又不是一刀切的拦死。
那是种相当温柔稳定的,湖水似的宁静力量,不急不缓,慢慢引领他们接触,适应,耐心等他们学会分辨和屏蔽,重构起足够稳定的精神领域。
直到现在,名单安排的真正用意才隐约显露——不是柏风信来混学分毕业,是有柏风信跟着,学校才放心把他们几个放出来做这种危险到没边的任务。
见识过真实世界的哨兵,和始终在白塔温室里被培养的哨兵,哪怕实力相近,在战斗表现上也天差地别。
克莱因看着那个托盘,皱了皱眉,还没开口拒绝,耿烈已经添上一保温桶的罗宋汤,纪琛也拆出口粮包里的牛奶,配上一管对精神力有好处的光晕甜霜。
奥古斯汀家的大少爷有点炸毛:“你们拿我当什么了?仆人?!”
幽灵岩羊幽灵一样冒出来,纪琛去接他手里的托盘:“那我去送。”
克莱因:“……”
金发碧眼的贵族少年哨兵,把托盘举高过头顶,不让这些人碰,泄愤一样重重踏着地板,拧身就往楼上走。
没几步,想起封傲说的“他很累了”,脚步声就忍气吞声地放轻。
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前,已经算得上蹑手蹑脚……克莱因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自己都不明白这么慌干什么。
皱紧了眉,半跪下来把托盘摆放整齐,还在调整牛奶盒的方向,却因为门另一头地板轻微下陷的吱呀声渗进耳膜而整个人不受控地重重打了个激灵。
……见鬼的!
蓝绿色瞳睁圆,克莱因干咽了下,手忙脚乱掰了片药扔进嘴里。
短暂几秒里,身体依旧几乎无法动弹,他的右膝盖点在地上,脑子里全是车厢里盖着毯子浅眠的向导——
那些睫毛,在灯下栅栏似的细影。
稍微后仰的脖颈。
毯子的柔软边缘堆在雪白清秀的下颌。
他想起家族里那些珍藏,昂贵的东方瓷器,浅草色发丝被冷汗沾在颈侧,像细腻的冰裂,太荒谬了,他明明只是对柏风信的神秘实力感兴趣,只是狩猎本能……
门缝里渗出的影子,不知是谁,不知是什么,一小片。
有什么靠在了薄薄的木门上。
影子,影子,几乎就要沾到指尖的刹那,仿佛被看不见的獠牙扎透手指。
克莱因陡然惊醒,仓皇起身,踉跄跌撞头也不回逃下楼梯,狼狈得仿佛完全忘掉一切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