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汝瓷从口袋里摸出这板镇痛片,低头认真看了一会儿背面的说明,按开铝箔,吃了一片药。
苦得轻抿了下唇角。
他和系统都是第一次来,其实并没真正意识到,这片街区是个巨大的橱窗,也就意味着到处都是摄像头。
鸽子是,树叶是,颜色有点深的那块砖也是。
到处是纪序川的眼睛——考虑到如今的合作关系,也就是江歧渡的。
所以拍卖行里,顶层走廊的尽头,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后面,江歧渡也在欣赏。街道恢复冷清,环境调节弥漫薄薄夜雾,玻璃橱窗的灯亮着,颜色很温暖,但空无一人,店铺已经锁门打烊。
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没有家回的清瘦人影,靠着橱窗低头吃药。
苍白修长的手指被铝箔划出的细细血痕。
宋汝瓷觉得自己像是被风抱住了。
很轻,很温柔,很舒服的感受,保险起见他又按平那些皱巴巴的铝箔,阅读了说明书,服药后会有感知错乱。
霜色的睫毛簌簌眨了眨。
原来是感知错乱。
宋汝瓷靠着玻璃橱窗,视野里的世界融化,夜雾流动起来,拼成一些奇妙的文字,似乎是意大利语。
空气里悄然渗进些海风的咸湿气味。
这应当也是错觉,因为这里的空气循环系统没有“海边码头”的设定,但钟楼都有,悠扬浑厚的钟声传得很远。
钟声响了十二次。
十二点了。
宋汝瓷靠着橱窗的玻璃,体感上他好像走了很久、走过了很远的路,但看距离似乎只是几步,走不动了,于是坐下来。
宋汝瓷在橱窗暖色调的灯光下写日记。
他写的是旅行日记,要回家给叫褚宴的人看,上个世界的记忆被暂时封存,但印象还在,他用一小截铅笔在那个本子上写:今天很开心。
交了新朋友,朋友们很活泼可爱,弹了新曲子,曲子很好听。
发现了很多神奇的零食,味道很可口,有种软糖最好吃,酸甜可口,一松手就会蹦着跑掉。
很好玩。
所以有点想家。
宋汝瓷握着那一小截铅笔,写到最后一个字,慢慢变成不着边际的线条。他想起自己偶尔会有空间感错乱的情况,甚至因为怎么都写不出字而急哭过。
耳边有人说“画得很好看”。
显然这是幻觉,是一点暂时未解锁的记忆共振。但宋汝瓷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声音,于是眼睛弯起,药物有松弛肌肉的效果,铅笔滚到地上,他的手滑落,很轻的一声,不疼。
沾着奶油的小黑影子紧张地杀过来:「宋汝瓷,宋汝瓷,你怎么样?」
宋汝瓷告诉系统自己很好,很舒服,只是有一点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