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包裹摊在膝头,里面是她筹备许久的心血:换洗衣物、藏下的糕点、一张精细的景朝地图,一点零碎的银钱,还?有一件玉笄。
是卫昭送给她的十六岁生辰礼。
那?日清和院张灯结彩如在过节,只为了庆祝她生辰。他捧着小匣子来,说是他亲手做的,玉也是他特地挑的。
她被那?刻意造出的温情蒙蔽了心智,竟也鬼使神差接了过去。
第二日她便清醒,故意摔了那?玉,任匣子磕在桌角,玉碎两半,声响脆响。
他依旧没有发?怒。
只将它拾起?,找了工匠修补。但碎玉难全,就算被金丝包裹,那?道裂纹仍然明显。
那?夜他把?玉笄抵在她胸口,命她数上面的醉芙蓉花一共多少瓣。
那?玉笄刻得粗糙,芙蓉歪歪扭扭,叠瓣错乱,连工匠都未必能数得清楚,他却?在此时,在这种?时候,命她数。
她数了一夜。
钟薏盯着圆润的尾端看了片刻,忽然冷笑出声。
送笄不送簪。
他从没准备让她有选择的权利。
但她始终记着他当初说这玉的价值极高,自己攒的碎银不够,因此走前特地把?它带上。
不能停留太久。
她迅速收好包裹,脸上抹了把?黑泥,继续赶路。
现?在连京城都还?未出,她不可以松懈。
她加快步子,顺着城门的方?向一路向南走。
今日卫昭登基,大赫天下,城门防卫松懈,她可以趁机混出。
但越看到那?片城门,她心越发?紧绷。
若是他比她预料的早一步发?现?她不见,若是他当真在万众叩首中起?了疑心,遣人去寻,或者已经派人追来……
每次有人从她身侧快步走过,她都忍不住侧头看,手下意识攥紧包裹。
钟薏又
觉得自己过于草木皆兵了。
册封仪式必然无比隆重,现?在他现?在应该已经登上了龙椅罢?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却?无法压下那?种?寒意攀爬上背脊的错觉。
她喉间?干涩,耳畔仿佛听到幻听。
卫昭笑着在喊她名字。
她一惊,转头望去——什么?也没有。
可就是那?一瞬,冷汗从脖颈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