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现在才来?黄花菜都凉了,”林思弦说,“我都说了你表现好以后就放过你,你也不知道珍惜机会。”
陈寄说:“我晚上有事。”
我当然知道你有事。林思弦说:“那你也应该给我回个消息嘛,幸好今天有别的人帮我录像,不然就亏大了。”
没等对方回答,林思弦接着说:“算啦,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虽然你这次表现不好,以后也不会再召唤你了。”
陈寄看着他,良久后才问:“真的?”
“不信啊?”
林思弦冲他笑笑,“放心,学校规定大三之后能进组,我不一定一直待学校,而且我现在不缺跑腿的了,要能签公司,第一时间就会给我配助理。”
这次是真的。不会反反复复,不会出尔反尔,你真的解放了。
陈寄又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好。”
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林思弦忽然察觉到这一点。于是他多看了陈寄两秒,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唯一一次亲过的嘴唇,不过也只能看两秒,再多就不太对了。
林思弦说:“拜拜,希望你以后别碰到我这种无理取闹的人。”
也希望我总有一天能够彻底忘记你。
那一年的暑假,吕如清签了跟林泓的离婚协议。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妥协,为了林思弦还能有个住处——虽然这房子最后还是因为医疗费而出售。
林思弦在暑假里第一次尝试去便利店兼职,一开始不是很习惯,站久了有点低血糖,不过他适应得很快,还是顺利完成了工作。
大三上学期,林思弦正在托人问有没有进组的机会,学籍办的老师把他叫了过去。当他看到院长时,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师很委婉告诉他,学校有两位领导因为作风不正被查处,交代了之前他们一些公款吃喝和滥用职权的行径。其中一位之前在其他学校担任教授时得了吕孝棠一些好处,林思弦当年考试时,吕孝棠为确保自己的后代万无一失,委托他们进行了一些不当操作。
“经过调查,我们知道你是不知情的,但你的入学确实是违规操作,上面的处理意见是,对他们进行公开通报时不会提及你,”老师最后说,“建议你自行申请退学。”
窗外阳光正好,看得林思弦有些恍惚。
他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突然问道:“如果他们没有操作的话,客观来说,我的表现可以通过吗?”
老师没有出声,院长替他解答:“这个问题不太成立,他们是你的考官,从得到委托的那一刻起,他们看你就不客观了。”
一个月后,林思弦收拾东西从南门离开。学校没有提他的退学原因,但一路上还是有很多打量的目光。他目不斜视,告诉自己有手有脚,出门后依旧能重新开始。刚好离婚后吕如清身体每况愈下,回去还能多些时间照顾她。
林思弦提着拉杆箱走到地铁站,路过了陈寄的校门。这次他没有停下,没有等对方出现。
林思弦感到庆幸,他跟陈寄这辈子最后一面,他至少鲜花簇拥、光鲜亮丽,假使陈寄日后还回忆起对他最后的印象,至少是这一副体面的模样——虽然他对这个假设并不是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