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什么都没说,没有因为林思弦的“开恩”而表现出任何情绪,连一句“好”也没有施舍,就这样骑车离开。林思弦看着他的背影想,或许不只是今天,以后都能解放了。
这是拖延这么久以来,林思弦第一次尝试戒断。那个暑假里他换掉手机号,屏蔽掉所有信息,独自坐火车去了南方某个以自然风光闻名的小城,在一家民宿里住了一个多月。他在网上随便找的民宿,条件很一般,旅游旺季里每天人来人往,有时直到深夜也喧闹不停,反而让林思弦觉得心安自在。
临近开学前他才回家,刚回去便知道了一个重磅消息。陈寄的高考分数出乎意料的高,排在班里第一,远远高出本地任何一座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听说他原本想维持自己曾经的志愿选择,但学校老师轮番劝说他,或许也提到他们可以帮衬陈烁的学习和生活,最终陈寄选择了符合他分数的一所院校——跟林思弦的学校距离三公里。
开学的前两个月里,林思弦并没有联系过陈寄。在新学校他过得尚可,佐伊是他的校友,在原本的城市里或许别人还对她的行为习惯颇有微词,但在戏剧院校里她凭借外貌便是真正的社交之星。没课的时候,林思弦便跟她一起鬼混,她最近Date一位乐队主唱,他们时常在LiveHouse里待一整晚。
“那贝斯手也是个Gay,”有一次佐伊告诉他,“你要觉得OK我给你们组局。”
“姐姐,”林思弦咬着吸管对她笑,“你不应该先确认我是不是Gay吗?”
佐伊斩钉截铁:“你肯定是。”
林思弦好奇她笃定的原因:“为什么?”
佐伊给他抛了个媚眼:“因为你没有跟我告过白。”
离家几千公里,林思弦没必要过度掩饰自己的性取向,但也没有答应佐伊的牵线。不过半个月后,吉他手还是主动出击了。吉他手是个二十五岁的海归,回国后不找工作继续玩乐队,会说一些很好听的话,比如“以后你当电影主演我来给你弹主题曲”,同时接受度也很高,告诉林思弦如果只想要Situationship的话他也没问题。
林思弦跟吉他手碰了个杯,告诉对方他考虑一下。
不知折磨自己是人的天赋,还是只是林思弦如此。这个夜晚里他难以自拔地想到陈寄,想既然他的志愿都能改变,是不是当初的独身主义也会随情况发生改变,会不会也有新的人像这样给他表明心意——或许不需要新的人,袁寻的学校就在附近的城市,脱离高中的环境,他们有没有修成正果?林思弦搜索了袁寻的微博,只有一些风景照,没有陈寄的身影。
放下手机,林思弦思考起几个小时前的事情。Situationship,他真的能做到吗,过去一整年自未时都只能想起陈寄的脸。
那周五,林思弦第一次等到从校门出来的陈寄。他看着陈寄跟人同行,又与人告别,看起来进入了新的人生阶段。离陈寄忘掉自己还需要多久呢?林思弦这样想着,最后放任自己跟了上去。
于是在下个街角,两人便这样“偶然”地邂逅了,林思弦驾轻就熟地表演了一个惊讶:“陈寄,原来你在这里读书啊。”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快半年。陈寄看起来没太大变化,头发比高中时长一点点,显得更成熟一些。
“你也是倒霉,怎么偏偏被我遇上了,本来我都快忘掉你了,”林思弦说,“不过说实话,这半年没人帮我跑腿,确实不太适应。”
陈寄的性格还是没变,特指面对自己时根本不屑回答。林思弦笑了:“你怎么还是这副表情,搞得我又想逗你了。”
林思弦走过去抱住对方,一如既往道:“抱我一下,像以前那样。”
害怕对方又没反应,他提前警告:“别以为到了新的地方我就没办法了,反正你家的店还开着,你还是得听我的。”
陈寄回抱他后,林思弦又说:“这周末我要去买几本辅导书,有点重,正在想谁来帮我,刚好碰到你了,那就你陪我去吧,叫别人我还得想办法回报。”
林思弦第一次尝试戒断坚持了半年,往后这个时长逐渐缩减,三个月、两个月、一周,他又像高中时那样,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逼迫陈寄跟他见面。
像每个戒烟、戒酒的人一样,他总是觉得破戒一次而已,下次便能彻底成功,然后再一次事与愿违。
林思弦并不承认是自己太喜欢陈寄,到了真的缺他不可的地步。只是自己太争强好胜,不能接受在自己没能迭代掉陈寄之前,陈寄先把他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