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现在也是修正错误的时机,但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在心中决定,以后再也不来湖滨公园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林思弦说,“下周开始我一天只来两天学校了,周末估计也在外地。”
陈寄看着窗外,良久才应了一句:“嗯。”
接下来一个月,林思弦的确忙得脚不沾地。在去外地考试前,机构集中作了一周的最后冲刺。
临走前两天,培训老师跟每个人单独沟通,提醒他们需要注意的地方。她一向对林思弦评价很高也很有信心,这次也没有说太多,简单交代了几句不要紧张之类的话。
说到最后她倒想起一件事来:“有可能会抽到那种两个人或者多人配合的题型,你倒是要注意一下,你有时候肢体表达不太自然。”
林思弦不解:“肢体表达?”
“嗯,”她解释道,“正常接触没关系,有时候一些温情片段,譬如拥抱、依偎、抚摸,你表情是对的,但是身体会很僵硬。”
林思弦知道她说得不无道理。之前跟一个女生配合演夫妻,对方的手抚上自己臂弯时,他下意识躲掉,还被老师提醒:“肢体语言往往反映角色最真实的心理,哪怕剧本没写,你也得代入角色的情感,比如你们是夫妻,是家人,你们相爱,她抚摸你,你应该回以温情的动作,而不是回避,回避就代表你很厌恶他。”
林思弦当时跟女生倒了个歉,事后反思,他举止怪异的原因是因为他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这类温情的肢体接触。他在幼年时期因为快摔倒拉过林泓一次,被很快推开,而在那之后所有的接触都来自于酒吧里那些带有暧昧暗示的举止,躲避已成习惯。
这件事让林思弦琢磨了一整天,他很在意自己任何表现不好的地方。
虽然跟老师、跟同学谈及考试时,都是一副轻松自在、根本不在意成绩如何的语气,但林思弦实际是非常紧张的。这半周以来,吕如清跟他说的话大概超过了过去半年,谈话只有一个主题——他得做好,并且得游刃有余地做好,他和她才能一直昂首下去。
出发前一天,林思弦回学校收拾东西。
不想打扰别人上课,林思弦刻意选择晚饭时间去了教室。原本他不想多余来这一趟,打算让陈寄收拾好给他送到家里,但总想起那天他浸血的手掌,最终还是自己来了。
没料到这么巧,教室里就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陈寄。
陈寄正在打扫卫生,另一个人说话了:“抱歉我刚在美术教室回来晚了,你不用替我做值日的,我自己做就好了。”
林思弦听出来是袁寻的声音。
“没事,”陈寄说,“已经快做完了。”
“真的不好意思,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袁寻还在道歉,“诶,桌上的牛奶是买给我的吗?”
“对,”陈寄承认道,“晚自习喝吧。”
原来自己威逼利诱让陈寄做的事情,陈寄会主动给别人做。
不合时宜的,林思弦好像理清那天在湖滨公园,自己那些芜杂的思绪里,其中一部分的内容——一种绝不会被他承认的、名为嫉妒的情绪。
为了陈烁,为了袁寻,为了他在意的人,陈寄可以主动奉献与牺牲,并且得到温暖的话语和听话的乖巧作为回报。
在这个温馨的生态环境里,唯一的坏人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