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娄殊为憋两百字的时间里,看起来他的三千字已经完工。
林思弦好奇怎么能写这么快,便拿起来细读。
读到第二行便发现不对——这跟他偷拍在手机里的优秀作文字迹一模一样。
林思弦不敢置信,往后翻了一页,发现了更多证据。那种如个人水印一般的连笔,在这张作文纸上反复出现,把他试图逃避的意识狠狠钉在现实中。
“来查收你的战果?”
陈寄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思弦回头,他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在林思弦抬眸看他的同时,伸手将自己的检讨毫不留情地抽回他手里。
林思弦第一时间没能接受,陈寄就是那个写花草和尘埃的人:“……什么战果?”
“就我们两个人,你还装什么?”
陈寄问他,“那幅画你烧的,不是吗?你差点撞上我自行车那天。”
也只是前天。林思弦回想起那个时刻,他从欧陆上下来,看见学校新的花束,于是目的地从教室变成后山。他在涂鸦墙面前站定,点了根烟,就这样默不作声注视着这些随时间凋敝的色彩,墙的右上角是一架大提琴,旁边有几片碎花瓣,是于蕊的签名。
于蕊得知他也进四十六中那天很高兴:“那我们以后就是校友了。”
她发短信告诉林思弦:“这个暑假我们班回校,我在学校里给你藏一个礼物。”
那幅《迎春天》是林思弦烧的,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但林思弦懒得去想。他蹲下来,将打火机的外层火焰引到颜料上,春天正式燃烧起来。
他不要春天到来,他要自己此生唯一的礼物留在冬天的墙上。
林思弦不会将这段记忆跟任何人分享。
于是此时此刻,他只是站在原地仰视陈寄,用满不在意的态度回复:“所以呢?”
“觉得自己很聪明吗?自己做的事,看别人上蹿下跳,说话装得友善,背地里嘲笑他们的愚笨?”
陈寄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林思弦,比起娄殊为,你这种从头假到尾的人更让人烦。”
“那怎么办?”
林思弦笑了,“去告发我?”
“你想多了,我对你们做的事没兴趣,”陈寄也勾起嘴角,“麻烦你和那两个蠢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最后一句跟林泓常说的话一字不差:“你们这种人,我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后来几年林思弦很多次猜测,陈寄有没有为他这一时冲动之词后悔,偶尔会不会思考,这些无妄之灾起源于哪里,大概在他的视角里面,只是林思弦这个秉性恶劣的人又一次的为非作歹而已。只有林思弦自己知道,他对陈寄的恨意、他们后来的交集都要追溯回这个瞬间——他意识到自己是尘埃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