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状似不经意地伸手搭上她肩头,道:
“不过,如果真受了委屈,可一定要告诉我,天大的事,哥哥给你撑腰,就算是我娘,我也不怵她……”
“真的吗?我昨天还瞧见你偷了家里一吊钱被大伯娘抽巴掌。”
珑玲咬了一口黄瓜,齿间有锋利的脆响。
“而且大伯娘对我很好,你给我撑腰做什么?”
梅子舆眉头不解地拧了起来。
对她好?
把她当烧火丫头使唤,这叫对她好?
“刚刚的话,你别让大伯娘知道了,她对你那么好,还时不时炖补汤给你喝,你凡事都该向着她才对。”
“等等——”梅子舆打断她,“什么补汤?”
珑玲三下五除二咬碎了一整根黄瓜,鼓着腮道:
“你之前不是吵着喝什么牛鞭汤?大伯娘让我跑了好几日也没买到,只能换了种材料,反正都是鞭,差不多吧。”
梅子舆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你换了什么材料?”
“当然是就近取材,东西新鲜吃着才放心啊。”
就近取材。
东西新鲜。
梅子舆一瞬间联想到她每日在城里运的那些尸首。
“呕——”
珑玲困惑地看着突然冲出去呕吐的青年,脚下,一只小黄狗蹭到她脚边,珑玲蹲下摸摸它的头,又歪头看它后方的伤口。
“是不是不痛?”
珑玲抱起小狗,蹭蹭鼻子笑道:
“肯定不痛,墨、劓、剕、宫、大辟这五刑里,我最擅长的就是宫刑呢。”
小狗嗷呜一声,尾巴耷拉。
挑水回来时,天色渐暗,青铜城内各户人家亮起灯盏,街巷里响起催促孩童归家的声音,挑着两大桶水回家的珑玲在厨房看到了大伯娘给她留的饭菜。
关上厨房门,在小桌前坐下,珑玲想,梅家的人待她真的很好。
大伯娘会每天给她留香香的饭,梅大伯会关心她在厨房睡冷不冷——虽然只是动动嘴,而梅子舆,尽管看她的眼神黏黏糊糊有点恶心,但从来不会在她睡觉的时候闯进来占她的床,动她的东西。
从前梅池春总说巫山对她很坏,说她没见识,不知道什么是好日子。
原来好日子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