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内监领了旨意要走,苻晔叫住他,说:“是我自己没有胃口。”
“从前不是都吃很多?”
苻晔道:“……最近不想吃荤。”
苻煌隐约猜到原因,只觉得他确实娇气,见了血腥就变成这样。
他扭头对秦内监说:“听到了?”
秦内监领命出去。
等到晚膳的时候,膳食便全换成了素的。
苻晔怕他处罚御厨,吃了很多,但吃的太多了,看着很是可怜。
到了第二天,膳食减去好多,大桌子换成了小桌子,御膳房总管最近顶着脑袋过日子,费尽心思钻研美食,把一些荤菜做成了素食的样子,譬如用豆卷做的“素烧鹅”,纯素的材料,却是用肉汤浇的,譬如“牡丹酥”,花蕊里藏着虾肉泥,此外还有鱼糜做的“白玉卷”,鸡胸肉和菠菜汁做的“翡翠面”等等,全都是他爱吃的。
苻晔终于回归正常饮食。
但他看苻煌似乎吃的依旧很少。
苻煌骨架比他高大,身材劲瘦,应该是从少年到青年一直在行军打仗养成的底子,其实也瘦的很,愈发显得筋骨劲然,他因为不健康的状态,皮肤隐约透着青黑,看起来有一种粗粝的质感。
秦内监说他素来如此,自患病后,吃的就越来越少,御膳房想着办法做天南地北的美食佳肴,皇帝吃起来都味同嚼蜡。
吃的少,睡的少,又被头疾折磨,也没有任何享乐,身边也没有后宫佳丽相伴,这人生看起来的确无聊痛苦至极。
秦内监告诉他说:“丽太妃案子结了,之前下狱的那些人,都放了。”
他又耐心给苻晔解释:“谋逆之案,不能听信丽太妃一人之言,如果不显雷霆之怒,只怕有人效仿。陛下向来杀伐果断,有时候手段是吓人了点,但陛下自继位以来,身处刀光血海之中,若非如此手段,也不会人人畏服。”
苻晔说:“这我明白。”
他只是,还不适应罢了。
“其实陛下很将殿下的话放在心上呢,这几日青元宫中,都无人受罚呢。”
苻晔:“以前经常有人受罚么?”
秦内监自忖失言:“……陛下……脾气略有些大。”
苻晔看他神色,好像不止脾气大那么简单。
他有暴烈之名,应该也不全是污蔑。
不过他现在确实算收敛不少。
整个新年苻晔都在养伤,苻煌大概每日傍晚时分会来同他一起用膳。用完膳有时候也不会走,就歪在窗下看折子。
他确信他这次应该真的把这位冷面皇帝的心,撬开了一条缝。
红漆雕花的长窗糊了明纸,也不知道苻晔怎么那样爱美,选了碧色的象腿瓶插了几朵白梅摆在窗前,颜色鲜明精致,实在和他这个人一样。
青元宫可不是这样,苻煌久在军中,不好这些风雅颜色。
殿里火龙暖和,梅花过一日就会不新鲜,苻煌就叫人每日都送刚采的梅花,不止有白梅,还有红梅,苻晔借花献佛,佯说是皇帝命人采摘来送给太后的,让来探视的女官拿了几次给太后,不过太后那边应该也都知道内情,只是没有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