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本就不愿公然扫臣子的老脸,忙笑着转移话题:“瞧朕,敏郎的事才说道一半。众卿也知道,敏郎虽然只比阿麒这几个孩子大几岁,辈份却高了整整一辈,真要谈婚论嫁,怎么也要从敏郎说起,敏郎,莫非你想求旨娶亲?”
淳安郡王还是一张沉静的脸:“记得圣人对臣弟说过,臣弟的亲事全凭臣弟自己作主,若有朝一日臣弟有了意中人,圣人会为臣弟当场指亲。”
蔺承佑酒盏停在嘴边,一颗心直往下沉。
圣人又惊又喜:“真有意中人了?但说无妨,皇兄为你作主,你刚才说的那个孩子,是从外地来的么?”
淳安郡王正要开腔,蔺承佑霍然从席上起身,到御前笑着磕了个头说:“今晚实在热闹,连皇叔也开口求亲,既然彭老将军提到侄儿的亲事,侄儿也厚着脸皮凑个热闹,上回在乐道山庄皇后召见官员子女,侄儿曾远远看过滕将军的女儿一眼,此女才貌出众,样样都长在我心坎里,除了滕娘子,侄儿别人都不想娶,求伯父成全此事,不然今晚侄儿就不起来了。”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淳安郡王讶然一瞬,随后便笑着摇了摇头。
皇帝笑颜逐开:“好孩子,伯父倒是愿意成全你,只是你想娶人家,也得经过人家同意不是。今晚滕将军在西营尚未回城,伯父也没法当面问他一句。这样吧,先让刘公公到滕府为你探探口风,假如滕娘子不反对,伯父再成全你如何?”
蔺承佑胸口急跳了几下,今晚是话赶话逼到了这份上,尽管是冲动之下求的亲,想起先前的种种,又觉得滕玉意未必不愿嫁他,于是满不在乎地笑道:“就依伯父的办。对了,烦请刘公公将今晚殿上的事告诉滕娘子。”
他这一笑光风霁月。刘公公笑着弓腰退下了。
***
滕玉意在净房中沐浴。
面前是热气腾腾的浴汤,但她思绪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只要听到水声,就会想起今日发生过的似真似幻的一幕幕场景。
幻境中她的夫君是蔺承佑,这实在让人奇怪,为何会梦见自己与蔺承佑成亲?还好这是假的。假如……假如成亲后夫君移情别恋,那她与母亲的经历何其相似。
哪怕只是在幻境里,病榻上的那份酸苦也像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再次庆幸这只是幻境中发生的事。
正暗自琢磨,忽听碧螺诧异说:“娘子,你嘴上是什么?”
滕玉意本就心虚,闻言捂住自己的嘴:“怎么了?”
“婢子看着像是破了皮,该不是上火了?婢子替你瞧瞧。”
“胡说。”
滕玉意心中一慌,并不肯把手拿下来,“你们先出去吧,我这儿不用你们伺候。”
春绒和碧螺一头雾水,只不过说一句嘴上破了皮,娘子活像被火烫着了似的。
两人出去,又听滕玉意闷闷地说:“对了,给我送面镜子进来。”
待二婢困惑地离开,滕玉意慢慢举起镜子。
一望之下,头皮便是一炸。
嘴唇确实是破了,就位于下嘴唇上,很小很小的一个口子,假如不是出了一点血,碧螺她们也发现不了。
所以先前不是幻觉。
这口子就是蔺承佑不小心磕破的。
滕玉意闭着眼把镜子放到一边。
不要慌,蔺承佑又不是诚心轻薄她。当时情况那般紧急,不这样做她说不定会溺死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