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宜和阿芝当即欢呼起来:“快令人把船靠到烟霞台,顺便在屋里搭个炙肉架,阿大哥哥钓鱼钓了这么久,鱼篓里应该有不少鱼了,待会就让太子哥哥和阿大哥哥替我们烤鱼吃。”
此话一出,舱中人也随着起了身,滕玉意和杜庭兰出了舱,蔺承佑和卢兆安早就不在甲板上了,迎面瞧见了杜绍棠,杜绍棠昂着脑袋在人群里找寻什么,冷不丁看见滕玉意和杜庭兰,他神色一松,逆着人潮迎过来。
“阿姐,玉表姐。”
滕玉意心中一动,看来绍棠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先前甲板上人来人往,绍棠一定没少留意卢兆安和蔺承佑的谈话。
果不其然,一等上了岸,杜绍棠就把滕玉意和杜庭兰拉到一边,悄声说:“蔺承佑跟卢兆安说的那番话我听见了几句,他问卢兆安跟胡季真熟不熟。”
杜庭兰本来要用帕子替弟弟拭汗,听了这话动作一顿:“胡季真?”
“你们应该在成王府见过他。他是我国子监的同窗,也是静德郡主的四季诗社中的一员。”
滕玉意讶然道:“原来是他。阿姐,你还记得我们上回在成王府遇到尸邪,我和你把青云观的符箓分发给众人,卢兆安和这位胡公子本是共用一张,可真等到尸邪来时,卢兆安却抢走符箓只顾自己逃命,害得胡公子被尸邪指使的傀儡捉住,险些丢了性命。”
说到这她就无比遗憾,她虽趁乱把卢兆安一脚踹回了花厅,卢兆安却只受了点轻伤。
而且她原以为,胡公子出府后定会与人抱怨卢兆安的人品,为此还令程伯留意胡家的动静,结果过了好几日,长安竟无人议论此事,也不知道胡季真是被尸邪吓破了胆,还是性情太老实不敢公然拆穿卢兆安的真面目。
“我记得他。”
杜庭兰问杜绍棠,“这位胡公子怎么了?”
杜绍棠说:“季真头些日子就没来上学,听说是生病了,我与他交情不错,还曾约几位同窗到他府上探望他,他阿爷是兵部的给事中,家就住在义宁坊。他府中下人说,季真的伤早就养好了,可头几日季真随友人出门踏青,回来后突然一病不起,他爷娘焦急得不得了,正想法子托人请尚药局的奉御呢。方才蔺承佑忽然提起胡季真,卢兆安的脸色就变了。”
滕玉意跟杜庭兰对视一眼,蔺承佑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不相干的人,以卢兆安的城府,也不会随随便便在人前失态。
滕玉意忙问:“蔺承佑怎么说的?”
杜绍棠回忆方才的情形:“蔺承佑说郡主想好好兴办四季诗社,问卢兆安可有什么好提议,聊到诗社中的这些人,蔺承佑就说胡季真生了怪病,他问卢兆安可知道这事,卢兆安说他不知道,但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滕玉意兴趣更浓了,照这么看,蔺承佑是怀疑胡季真的怪病与卢兆安有关了。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那晚卢兆安抛下胡季真的事只有她瞧见了,胡季真自己不说,长安几乎无人知晓,根据两人明面上的交情,胡公子突然患病,本该怀疑不到卢兆安身上去,也不知蔺承佑究竟查到了什么……
“蔺承佑还问了什么?”
杜绍棠想了想,摇头道:“没别的了,无非问卢兆安来长安后吃住可还习惯,卢兆安只在听到胡季真的时候有些奇怪,后来聊起别的事的时候,倒是泰然自若。”
他眼里涌起忧虑:“说到季真,他是个性子很迂直的人,有时候甚至过于较真,但只要相处久了,就知道他这人禀性纯良,同窗们很喜欢他,不然也不会专程到他府上探病,可惜上回没能见他一面,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杜庭兰疑惑:“你们上回没见到胡公子?”
“他家下人说季真病容可怖,怕吓到我们,不让我们进去瞧他。”
“病容可怖?”
滕玉意一愣,这段时日她已经把卢兆安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他祖籍扬州,祖上也曾在当地州府任过官,可惜七岁就丧了父,家境自此一落千丈,这些年他与寡母相依为命,为了念书几乎变卖了家中所有恒产。
这次进京应考,卢兆安听说已是负债累累,如能高中,卢氏母子算是熬出头了,万一落第,卢家今后的惨状可想而知。
可无论前生还是今世,卢兆安都一举夺了魁,而且为了尽快入仕,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表姐,改而攀上宰相郑仆射的女儿郑霜银。
她曾疑心那树妖就是卢兆安招来对付表姐的,可程伯他们派人盯了卢兆安许久,从没见卢兆安与邪魔外道打过交道。
如今这位深知卢兆安人品的胡季真,又莫名其妙罹患怪病……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