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烟不知道谭凛川为什么忽然和她说起了他的过往,说起了他那外界从不报道的神秘妈妈。
她感受到他的悲痛或者茫然,颜烟只觉自己内心酸涩,隐隐而疼,人类在生离死别的面前总是容易共情的。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伸出双臂环抱住他,可她现在不敢,他父亲去世时,她担忧他,心疼他,想安慰他,却被他无情推开,那时的伤害记忆犹新,她不确定此刻的谭凛川是否需要她的安慰,所以双手悬空在他的背后没有落下。
他们的车就停在环海路的栏杆旁边,海水翻涌着,不时拍打暗礁传来海浪声。
谭凛川的眼眸深不见底,那么近的距离,他看着她晶亮的眼睛,抬手抚摸她的脸颊,指尖停在她的脸上:“哭了?”
颜烟一慌,急忙抬手也擦了一下自己的脸,指间濡湿,这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她的借口拙劣:“海边的风大,吹的。”
她不想让他窥见自己的内心,她一直辛苦地守着,绝不重蹈覆辙。
“颜烟!”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尾音结束时,重新深深地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不再像之前那样霸道和蛮横不讲理,而是充满缱绻的,温柔的。
熟悉的触感,还有那血腥味让颜烟的大脑嗡嗡作响,耳畔除了他的呼吸,还有旁边不时的海浪声。
残存的一丝理智,让颜烟推开了他,她抹着唇上他留下的味道,看着他:“我流眼泪不代表对你还有感情,哪怕是陌生人告诉我这样凄惨的童年,我也会流眼泪。路上的猫猫狗狗受伤我都会流眼泪,这不能说明任何。”
急着撇清,急着解释。
谭凛川松开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密的抱着,但是他的双目却是灼灼地看着她,要把她看穿,看透,随后笑了:“我有说什么吗?”
那低低的笑声对颜烟来说简直是讽刺,好像任何时候,他都胜券在握,而她一败涂地。
正当她想开门下车时,他又恢复了正色:“我父亲不是他杀,是自杀的。”
他的话让颜烟震惊住,之前阿敬和她说过他父亲的事,外界或者警方公布的是因病去世,但阿敬说是被客户暗中处理的,并未跟她说过,是自杀。
所以颜烟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大概猜出原因,所以声音微微颤抖:“为了保护你?”
“嗯,为了保护我。”刚才的回忆,情绪已波动,现在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妈妈因为他而死,他一辈子活在深深愧疚和仇恨之中。颜烟,我不想重蹈覆辙,我那时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保护你。”
这是他第一次在颜烟面前示弱,第一次在颜烟面前承认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我那时其实想过,和我父亲一样,一条道走到黑,必亲手手刃敌人,替他报仇。但我不知自己能否成功,是从此坦途,还是陷入和我父亲一样无尽的黑暗之中。”
“颜烟,我很害怕。”他母亲惨死在他的面前,他父亲去世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闭眼,都是漫天的血花溅在墙上,溅在他的脸上。
那道溅着血花的身影,有时像是他母亲,有时像是颜烟,他常从噩梦之中惊醒。
颜烟看着他,他也会害怕吗?
“阿敬和乐婕,都以为我的枪是假的。”
颜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谭凛川沉默许久:“我母亲到死都想让我父亲走正道,而我父亲用死来换我的清白,我不想辜负他们。”
颜烟点头,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始终与她无关。
“但是,颜烟,父母的爱只会加剧我的仇恨,加剧我想把仇敌千刀万剐的决心。”
“是因为你,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守寡。”
他说着说着又藏不住他的痞气,可他的眼神又是那么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