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色的中山装前襟还沾着炖菜油渍,活脱脱就是个移动的糯米团子,他晃着油光发亮的蒜头鼻,扫了眼地上的碎瓷片,肥嘟嘟的大手在大腿上拍得“啪啪”响:“哎呦!茶壶打了?没事没事!”
说着就用汗津津的手背勾住我手腕,那力道竟像铁钳般生疼:“快坐下老弟!咱们岭南村别的没有,热茶管够!”
我盯着他指甲缝里没洗干净的泥垢,刚要发作,他又已经将豆小乐往板凳上一按,随后一屁股挤到我旁边,重重压得木椅“吱呀”作响。
“大葱!”他扭头冲墙角缩着的瘦高个男人大吼一嗓子:“再上一壶热茶过来,另外催下做饭的哥几个,贵宾们全饿了!”
不知道应该说这家伙是没眼力劲还是天生自来熟,是真特么喜欢给人当和事佬,眼见我刚才那样子都恨不得要生吞了豆小乐,这家伙愣是敢跑过来打圆场。
不过我刚刚注意到一个微小的细节,他刚刚扬起手臂时候,袖口下滑,露出一截金表链,尽管他很快又挡住,但还是被我看了个正着。
看架势,这村长也不想表现出来的那般质朴呐!
“老板贵姓?我姓徐,叫徐满园,喊我老徐就行!搁咱们岭南村干了快小二十年的村长咯。”
我正上下打量他的时候,他猛地转头又冲我堆起笑,眼角褶子里全是亮晶晶的的油光。
他身上混着烟味、汗味和廉价擦脸油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我不适宜的往后仰了仰身子,干笑:“我可不是什么老板,就单纯过来陪跑得,您叫我小龙就成。”
只见徐满园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名片,油墨印着“岭南村招商引资办主任”,笑的像尊弥勒佛似得介绍:“这不为了顺应时代嘛,我也学着你们市里人给自己印了点名片,胡乱加了几项头衔,嘿嘿。。”
“什么时候开饭呀村长?”
我正寻思如何把他打发走,或者自己找个借口溜掉时候,杜鹃好死不死的一巴掌按在我大腿上,抻个大长脖子问道。
“马上,马上!”
徐满园仰着油光满面的脸,冲着后面做饭的几个厨子扯开嗓子大喊:“大葱催菜!”
我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正好撞见斜对角四五桌开外的彭飞、刘恒、李涛,这仨狗篮子就像被钉在木凳上似的,脊背绷得笔直,六只眼睛淬了冰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
“看个叽霸!”
我目光鄙夷的朝着彭飞蠕动嘴唇。
“瞧啥呢老板?”
徐满园肥厚的手掌突然拍在我肩头,震得我差点咬到舌头,他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当即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茶色镜框,扬起满脸褶子的大脸起身走了过去:“哎呦!彭少、李总,咱村新腌的糖蒜要不要尝尝?”
说着就冲不远处一个村妇努努嘴,后者马上端着个青瓷小碟刚了过去。
“樊龙,你特么骂我啥!”
哪知道彭飞就好像头受惊的野驴似得一激灵蹿了起来,手指我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