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雪间隐约明白,于怀鹤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只是他死的太早,并未见证自己那位未婚夫波澜壮阔的一生。
但和归雪间也没什么关系,他早就死了。
可他现在活了,死人和活人,差别很大,所以面对同一个未婚夫,状况也大大不同了。
归雪间想,虽然两人无缘无分,前世也并未成亲,但于怀鹤终究是自己的未婚夫,有父母之言,婚契之约,信物之证。
于怀鹤作为天道之子,传言中无所不能,前世既然能斩杀魔尊,这一世防患于未然,救出身为魔尊容器的未婚夫,听起来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归雪间作出决定。
他支着手肘,迟缓地从窗边的软榻起身,颇费了一番力气才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个匣子。
里面装的是母亲归明玉留给他的一点东西,不多,零零碎碎的甚至填不满。他担心连这些念想都被白家的人收走,很少拿出来。
归雪间小心地将几样东西放在桌上,从中挑出一块玉佩,又拿出压在最底下的婚契。
婚契是用灵丝绢制成的,薄云一般轻巧,有桃花纹样隐隐闪烁,绢面以金粉写了双方姓名生辰。
归雪间还未来得及细看,那灵丝绢毫无征兆地在他的指间化作灰烬。
与之一同毁灭的还有归雪间和于怀鹤之间的婚约。
归雪间:“……”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像是魂魄再次离体,徒留一具躯壳。
良久,归雪间的睫毛颤了颤,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死后某一天听到的闲言碎语。
他死的时间太长,又只能听到声音,已经很擅长从言语中勾勒出画面。
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嫌狗厌的年纪,估计是趁师长不在逃避修行,在外面玩雪。
过了一会儿,应该是玩累了,又聚在一块叽叽喳喳抱怨功课。
“那什么剑法《千秋岁》,难学得要命,练得我手都抬不起来,也施展不好。”
朋友安慰他:“那是于怀鹤自创的剑法,是很难的。师父说若我们能学到几招,结丹前就很够用了。”
“有这么厉害?”
“那可是于怀鹤!数千年来的第一剑修!天赋无人能及。”
其中一个不服气道:“这么说来,难道这个于怀鹤生来就事事如意,没经历过挫折,有过低谷吗?”
年少成名,斩杀魔尊,将自创的剑法发扬光大,羽化登仙,于怀鹤的一生,听起来的确没有任何缺憾。
一个沉静些的声音说:“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