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悬着的心放下,抬起头来,继续与上司进行刚才未完的对话:“对了,靳总,刚才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靳沉寒侧着脸看向窗外,违心地敷衍了道“没什么,到了,准备下车吧。”
顾修和身为总裁的上司一起出差,在机场享受了最顶级的待遇。一路VIP通道开绿灯,上了飞机也是头等舱中的高级头等舱,私密的单独隔间,沙发椅可以变成床,还有独立的洗手台和卫生间。
顾修左右环顾,不免替上司的钱包心疼:“这应该很贵吧?我们只要飞两个小时,没一会儿就到了……”
靳沉寒说:“还好,舒适最重要。”
加上他的性别特殊,作为Enigma,既然他有这个钱,便会尽量避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这话不能直说,他便换了个例子:“一般只有那些有权有势的富太太Omega会选择这种高级头等舱,性价比较低。毕竟,万一他们不小心在客舱里发情了……就算控制得及时,被别人拍到照片传播出去,那也不太好看。”
顾修深以为然点点头:“虽然现在已经基本实现平权了,但因为天生的性征特点和一些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他们的处境依然比Alpha艰难不少。”
靳沉寒意味不明道:“……这么心疼Omega?”
顾修却摇摇头:“在我看来心疼也是一种隐性的歧视,我只是就事论事,只说他们发情时容易遇到的危险和舆论的压力,的确是远远高于Alpha的。”
靳沉寒失语片刻。
的确,当初顾修在大办公区与那个Beta针锋相对,牙尖嘴利抨击对方的偏见与歧视,并口齿清晰地背诵了员工守则,乃至自己新添的条例。
这正是他选中顾修当秘书的理由之一。
可这种客观公正的态度,现如今再看,总是让人不由得联想到他那个未婚妻。
虽然关系不好,总是吵架,但那个Omega无疑是极其幸运的,能够拥有如此理解自己的伴侣。他们之间的矛盾,也绝非不可调和。
想到这里,靳沉寒的呼吸都停滞了,心脏难受得快要爆炸了。
顾修作为一个局外人,在这个ABO世界处处不适应,但他看待问题要比身处其中的人清楚一些,他想了想,又说:“所有的少数群体,都有自己的不容易。”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说Enigma,靳沉寒却愣了愣。
说这句话的顾修刚好转头过来,镜片上强烈的反光消失,露出一双清亮的黑色眼睛。
“靳总,”顾修轻轻一笑,忽又出声喊,再用清润的嗓子缓缓道来,“A+级的Alpha数量更加稀少,更加强大的体魄也有更严重的代价。所以您就抓紧飞行的时间,好好休息吧。您不是说今晚还有一场欢迎晚宴吗?”
顾修意有所指,他对靳沉寒的Enigma身份心知肚明,没有直言,这话却也说得无比舒心。
靳沉寒眼神复杂地注视着他,半晌,轻轻“嗯”了声:“你也睡,我把灯光调暗。”
“好。”
顾修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顾修嘴里说着A+级Alpha也不容易,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事不关己。要不是靳沉寒偷偷给他做了检查,绝对想不到这个工作起来就发疯的Alpha,居然因为精神力损伤连降三级,或许更多级……毕竟A+级只是一个泛指,指那些强大到超过检测仪器上线的精神力。
在这点上,他倒是和自己很像。
靳沉寒默默看了他许久,听到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渐渐趋于平稳,才伸出手去,轻轻摘了那副银边眼镜。
鬼使神差的,靳沉寒将眼镜转了个边,戴到自己脸上试了试。
视线没有变得更清晰或更模糊,顾修每天工作戴着的居然是一副平光眼镜。
明知睡梦中的人无法回应,靳沉寒却不由失笑,问道:“戴眼镜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