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修却道:“红药只管睡去,我来看着药炉子。”
顾儿知道这时候劝他回房去他也不会听,因想着西屏都病了,量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况且红药上夜就睡在那边里间的榻上,不至于出什么事,便只好答应他留下来,“你会不会照料病人啊?”
“有什么难的?我没照料过病人,难道我自己没病过么?您只管放心回去睡。”
顾儿将西屏的被子掖了掖,这才和君悦打着灯笼出去。未几红药就将茶炉子和药罐都搬到卧房里来了,倒上了水,告诉时修要煎够小半个时辰,叮嘱他:“等水开了就把药倒下去,你可别打瞌睡,烧开了水扑出来把火浇灭了,这药可煎不好。”
“知道了。”
他催着她往那边去,丢下帘子走回床前看西屏,嫌看不清,又点了两盏灯放在床内那螺钿长柜上,见她脸上红红的,埋怨道:“你看,我说让你坐车你非不坐,偏要顶着那些风雪走,还说不是爱生病的人,这下还嘴硬不了?”
西屏生气道:“要你事后诸葛亮!你走你走,我不要你服侍!”
时修瞪她一眼,“不听我的话吃了亏,又来骂我?你讲不讲道理?”
“你要讲理等我好了再来和我讲,这会别在这里怄我!”
他只好软下声势来,“好好好,我不怄你,我不怄你,我伺候你,你要喝水不要?”
她正觉嗓子眼里有些干涩,“我想喝口凉的。”
“这不行,生病的人还喝凉的?”
说话给她倒了杯热茶来。
西屏喝了,觉得嗓子眼里还是发痒,只是咳嗽。他听得心紧,又去抱了床被子来添上,水又开了,又忙着倒药下去,一阵乱忙过,看见窗户上升起一轮明月,好像雪停了。
他坐在床沿上,翛然翘着腿道:“好像积了雪,你瞧,窗外有雪光。”
西屏从被子边伸出手来摸他的手,“你的手真凉?你到被子里来焐焐?让药慢慢煎着吧。”
时修瞅着她一笑,“我可没洗脚呢。”
“明日我换被褥。”
她往里头让了些位置出来,“就这么干坐着,怪冷的,也难受。”
他生怕她反悔,赶快脱了靴子钻进被子里,到底不敢直接躺下,一来是怕红药一会走来看见了失礼,二是还要随时起来翻药,因此只将枕头竖起来靠坐在床头。
隔一会,西屏将脑袋枕在他肚皮上,盯着那炉子上的罐子冒泡,“这会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还没到亥时,你困了?你困了你就睡,等要煎好放凉些我叫你起来吃。”
西屏却笑着摇头,“不困,不知怎么半点也不困,头也不晕,只是咳嗽。”
“你这是病还没全发出来,明日你就晓得厉害了。”
她咕哝,“既然明日也要厉害,这会还犯得着吃什么药?等它全发出来再吃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