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羡当然也不愿意一直充阔佬了,且朋友之间,钱财太过频繁,若一时不到反而生龃龉,他自己现下都是全靠妻家操持。对黄、刘还有状元家都是送的厚礼过去的,娘子亲自把单子给他看过,全部都是上好的,耗费不少。
尤其是前些时候,娘子把积攒的东西给他看,就是为了让他安心读书,这般精打细算,他也不能浪费。
故而把家里的八盒干果月饼那些打算给彭三郎带回去,不曾想彭三郎却有些嫌弃,他是世家子弟,这些一二百文一盒的东西哪里看的上。
蒋羡见他如此,也有些生气。
彭三郎回到家中,正与他浑家道:“十六郎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他原本是个阔气的人,如今成婚这几年,反而越来越抠搜了。”
彭三郎之妻正是他表妹于氏,原本分家分了一处宅子和两百亩的地,到现在卖了一百亩,只剩一个小庄子了,偏他们又是好面子的,节礼就得花二十贯,平日两人还要生活养下人,彭三郎还要交游参加诗会,置办几套新衣,如此一来钱根本不够用。
这于氏之前听彭三郎屡次夸锦娘持家有方,早就心生不快,如今见彭三郎抱怨,不免道:“商户人家,只在意那些蝇头小利,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蒋十六原先是个好的,现在恐怕也变了。”
“日后不上他的门便好。”
彭三郎道。
以往他和蒋十六还有张九郎关系都不错,张九郎如今进了国子监,又交了一帮新的朋友,倒是仍旧拉着蒋十六,自己抛之脑后了。据说上次他们一起去会仙楼,就没叫上自己。
其实彭三郎心中清楚,他在三人中已经掉队了,无法再维持体面了。蒋十六原本和自己差不多,但是他妻子能干,能让他专心读书,还能让他攀上一些似肖翰林,江状元,甚至是黄学士这样的人。
他那些簇新的衣裳,打赏的银鱼,众人都不会认为他家计艰难。
反而是自己……
罢了,挤不进去的地方,就不挤了。
他能够想的开,便裁撤了下人,让一家人住一进宅子,把另外一进赁了出去。还去给丁太尉的儿子做了帮闲,平日陪着念书,下棋,画几笔画,打毬蹴鞠,不再与旧友们联系。
蒋羡听说之后,上门去问,回来之后很是唏嘘。
他同锦娘道:“若无娘子,彭三郎的今日就是我的明日。”
“倒也不是,他这般愈发要读书,若过了解试的功名,去个姻亲家里教子弟读书,一个月十贯也是有的。”
锦娘觉得蒋羡应该不是彭三郎这般。
不过彭三郎能够认清自身,开始放下身段,不必再借钱送昂贵的礼,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倒也不错。
中秋节刚过完,锦娘又重新开始绣观音,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总想把事情做好。
她原本的图册在重阳之前都已经够用,因此就和蒋羡去了自家庄子上一趟,锦娘对生意上的事情熟练,但是农庄上的事情就很一般。
蒋羡却出乎意料的很熟悉,他笑道:“我们读书人虽然未必懂稼轩之事,但是我帮刘夫人家里的忙,也是因为土地的纠纷,所以我来办。”
“太好了,郎君好厉害。”
锦娘不吝夸奖自己的丈夫。
她见蒋羡把鱼鳞册拿到之后,先把庄头和几位庄户集中在一起,问了最近几年的行情,又问他们擅长之事,很快就和锦娘这边交了底。
“咱们帮他们建一些屋子,如此好施恩他们,这些人中有的会烧炭,有的会饲养畜生,如今咱们用的炭火,吃的米,甚至是鸡蛋和肉都让他们送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