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随她去吧,公中的银钱都在她那儿,她既然这么说,你也不必拿出来。那聘礼给你了就是你的,我们家怎么能动用你的嫁妆。”
蒋羡看了妻子一眼,回握住她的手。
锦娘搂住他道:“你若是很伤心难过就哭出来吧。”
蒋羡笑道:“我等着灵前哭呢。”
又喟叹一声:“其实我母亲去年要我成婚,就是身子骨不成了,为了哥哥和我一直用药,备受病痛折磨,如此倒也解脱了。”
“若是没有婆母,也没有你我的姻缘。我一辈子感激她老人家,临终前还想着咱们的孩儿。郎君,母亲身边伺候的方妈妈、孟冬桂月她们,咱们日后也多眷顾些。”
锦娘抚了抚他的脸颊。
蒋羡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太多,他听锦娘这样说着家长里短,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也说了不少心里话。
“我娘是族里公认的全福人,说话办事敞亮,她那里永远围着不少人,有手帕交便是在广南东路做官,大老远都想着帮她带土仪。只不过姐姐出嫁大哥成婚后,家中就大不如前,二哥更是因为去杭州游学,我表姨母说要过继我二哥。母亲自是不同意,族里却说我母亲不懂事,三个儿子,却不肯过继一个给自家人,我娘还是咬牙坚持,只是知晓是我哥哥自愿去他家的,就大病了一场。”
“后来,虽然好了,但是大不如前了。尤其是近几年,父亲屡试不中,兄长亦是如此,母亲辛苦操劳这个家,终究心力交瘁。曾经在我母亲身边围着的人都作鸟兽状,就连她娘家人也生怕我们家攀附,有的甚至怕娘过了病气,露出嫌恶之状……”
说到这里,蒋羡看向锦娘:“人情淡薄,可见一斑。”
说罢,他低头默默吃完。
锦娘则出去把刘豆儿喊来,特地对他道:“你要好好伺候郎君,这是郎君爱吃的点心,这是热水。现下天儿虽然还热,但夜里凉,不能让郎君吹风,所以把毯子也带上。”
阿盈把东西一样一样都挂在他身上,还道:“娘子也帮你备了一盒细点。”
“多谢娘子,多谢阿盈姐姐,小的一定会照顾好郎君的。”
刘豆儿憨憨的笑着。
蒋羡刚吃完饭,看锦娘正叮咛着刘豆儿,又关心的看了自己一眼,他才知晓什么叫做夫妻。
夜里,从蒋家回来的荣娘正和冯胜说道:“锦娘倒也真是客气,只是让自己爹妈帮忙看一下新修缮的屋子,还要送礼,何必呢?”
她从一开始就对锦娘疏离的感觉,就是觉得她太客气了,什么时候都送礼什么的。
冯胜却道:“就是爹娘又如何?让一个外面的人帮你照顾房子,人家还收点好处呢,给自己爹娘弟弟不是更好。”
荣娘恍然,她自从不去香粉店之后,便不必早起,今日在蒋家折腾了一日,倒头就睡了,却不见冯胜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他今日在蒋家见到了好些士族,甚至还有官员,=他们因为是蒋羡的姐夫,都对他礼遇有加。甚至还听说锦娘不费吹灰之力得了金梁桥五间大门面,他就住金梁桥附近,平日看到那地方都眼馋的很。
人家这等富贵之家随便手里漏出来一点儿,就真的能吃一辈子了。
再看身边这个女人,随时随地安逸的躺着,什么都不做就享受自己的一切,还鄙夷自己赚钱。
想到这里,冯胜的眸子黯了黯。
次日,做寿衣的人就过来了,锦娘本不是艳丽型的,如今穿上孝衣后,容貌比以前更盛,说起来奇怪她看起来明明清纯柔美,风致楚楚,可又有女性的娇憨妩媚,尤其是成亲之后,让人见了很容易动情,心生好感。
她自己倒是没察觉什么,换了衣裳后,就让罗妈妈帮忙把院子守好:“今日来的人恐怕也不少,就怕人闯来咱们这里。”
罗妈妈拍着胸脯道:“您就放心吧,我肯定把院子看好。”
锦娘又带着丫头们去停灵之处,刚到了之后,此处不少男子低下头,有的却是惊鸿一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一幕被蒋羡看到眼里,连忙撇下正说话的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