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好他忘了这个重要前提,夫子才没有知道些不该知道的,枉送了性命。
婴儿·李昼并不知道自己家里还发生了这么个小插曲,跟着娘亲学习,可把她忙坏了。
娘亲教她认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
才认到第二句,娘亲自己就卡了壳,盯着“昃”字看了半天,迟迟没有念出声。
小棉袄李昼本来想悄悄提醒下娘亲,抬眼一瞧,哎呀,她也不认识。
好在她还有办法,说:“这一句我早就学过了,我要学下一句。”
直接点到下一行,“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娘亲沉默了片刻,就跟着她一起读起了下一句。
有不认识的字太正常了,婴儿·李昼以己度人地想,却没发现,她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恐慌,与随之而来的、接受命运的平静。
一个从小就勤学好问、酷爱读书的人,又怎么会连《千字文》第一句都不认得了呢?
李昼出生这么久了,月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却在这一天第一次意识到,女儿对周围人的影响,还远远没有结束。
发现这一点后,她把李生和大郎赶得更远了些,自己制作了一份课程表,每天带着李昼上课、吃饭、睡觉,一天十二个时辰,一刻也不分开。
李生以为她是要保护他们父子,亦或是为了夫椒城百姓才选择独自面对,几次三番要加入进来。
她每次都回绝了。
他怎么会懂一个母亲的心,她能感觉到,昼儿和她的身体都维持不了多久了,母女俩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她只想和女儿过一阵子平凡的时光。
不管昼儿是妖魔还是神灵,那都是她身体里分出去的骨肉,她们之间有一条无形的脐带,无论是谁都不能切断。
没有亲自生育的人,是不可能理解这种感情的。
说到底,天下苍生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要昼儿还在她身边时,幸福、快乐。
按照计划,今天要教的是画画。
月娘提笔后,发现自己的作画技巧也生疏了,小时候临摹过很多遍的《珍禽图》,展开一看竟显得格外陌生,落笔时也有些无所适从。
好在最后,还是画出了一只胖乎乎的长尾山雀,铅黑色背羽,纯白脑袋,圆滚滚的肚子。
画到只剩眼睛时,婴儿·李昼积极地说:“我要跟娘亲一起画。”
月娘正要答应,望着李昼乌黑的眼瞳,瞥了眼还在纸上、安安静静的雀儿,心里忽然掠过一丝犹疑。
环绕在她手腕上的璎珞珠子忽地冒出一簇金光,晃了晃她的眼,令她手中笔一抖,无意识地点完了睛。
点睛,乃是一种赋予物品灵性的仪式。
月娘想起初学画道时,老师和她说过的话,心中有所领悟。
了尘师太留下的璎珞珠子,在阻止昼儿给画点睛。
月娘怔了片刻,收起了这幅画。
李昼也怔了片刻,娘怎么没等她,一下就画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