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者告诉皇帝,除了震天雷,最近还在研制“神威将军”和“夺天大帅”,这两者为管状铁铳填塞火药弹丸的武器,区别是前者为手持,后者形如猛虎,虽说不至于真的夺天,只是蹭蹭夺天宗的威名,但对凡人来说,威力已经足够大了。
两样火器的图纸精细复杂,皇帝看了半晌,自嘲地笑了笑:“朕从前从不说老字,今日却是老眼昏花,字都看不清了。”
裴尚宫心疼地望着皇帝,才要劝慰,墨者取出了一柄打磨光滑的镜片,递到了皇帝手中。
皇帝凑近一看,方才还模糊不清的文字,转眼就放大了数倍,清晰地显示在眼前。
她怔了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镜片,若有所思地说:“朕常听说,有道真修俱能修得法眼,见到凡人所看不到的东西,若是凡人亦能借助工具,窥见这世界的真实,岂不是向那些修士更靠近了一步?”
墨者原本只是注意到皇帝似是目力有所下降,却不曾想,自己这因为谄媚皇帝制作出的镜片,在她眼里竟有这么大的用处。
她不禁由衷赞叹道:“陛下,您的机敏远胜于我,若您这样都叫老了,微臣又算什么呢?还请您收回之前那句话,给微臣一个活路吧。”
皇帝看了她一眼,心情虽是因此万分舒畅,面上却摇头说道:“难怪旧墨要与你们新墨分道扬镳,换了旧墨在此,可不好意思说这番话。”
听到旧墨二字,墨者皱起眉,正要狠狠批判下那群迂腐之人,忽然,脚底地面微微颤动起来。
这熟悉的颤动,勾起了墨者最痛苦的记忆,岐鸣山崩那天,巨子为了救那些不相干的百姓,抛弃了所有墨者。
那一场山崩,正是从这样的颤动开始。
墨者猛然望向殿外,握紧了拳,听到有人在喊:“地龙翻身了吗?”
“陛下快走!”
裴尚宫吃了一惊,下意识护住了皇帝。
皇帝却按住她的手,冷眼望向飞奔进殿的侍卫,侍卫抱拳,气喘吁吁道:“陛、陛下,京城百姓不知为何,手执诏筹,披头散发,聚众裸足狂奔而来!整个禁宫已经被乱民包围了!”
原来地面颤动,竟然不是地震,而是众多百姓同时踩踏地面的动静。
侍卫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内侍狂奔而来,神情惊恐地说:“陛、陛下,左相带着百官候于殿外,叩请陛下移驾,以免被乱民冲撞……”
她话还没说完,殿外便已响起左相的高亢之声:“陛下!民愤已起,切勿再听小人谗言,速速随臣移驾吧!”
裴尚宫面色大变,左相为首的世家势力每逢天灾,必会叫嚣朝中有小人,可皇帝乾纲独断,并无权臣,所谓的小人,哪里是指臣子,分明剑指陛下。
只是,他是何时在京城勾连起如此之多的乱民,禁军与缉妖司竟都毫无察觉……不对,这么危急的时刻,缉妖司怎么不见了踪影?
披头散发,裸足狂奔,包围禁宫……说没有妖邪作祟,又有谁信?
裴尚宫心跳如鼓,皇帝却冷笑了声,坐回了御座上。
“朕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她示意侍卫传话,“请左相进来说话!”
与此同时。
东海上,一艘大船驶入了一片浓雾之中。
吃完椒盐炸鱿鱼的相师·李昼手上挂着的铜钱串随风摇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