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神士也没有放弃,它追随着太宗极主,沉入海底,让自己处于一种近乎死亡的沉睡状态。
它知道,当天上的岁星与地上的太岁归位之时,太宗极主便会醒来,祂的道,便会取代如今这个鸠占鹊巢的、虚假的、邪恶的天道。
褚慎等方神教徒,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已经相信了神士的话语,虔诚地期盼着太宗极主的苏醒,另一半却对祂不屑一顾,坚信着这只是邪神的妄语。
褚慎想起,修行界有一个人人喊打的教派,名为承负道,专门制造种种劫难,以别人的苦痛修炼。
这神士的职责是“下为帝王万民具陈解亿万世诸承负之谪也”,正好和这些承负道的修士对上了。
他那一半没被洗脑的大脑清醒地意识到,这位太宗极主的道,一定会给世间带来源源不断的灾祸与苦难。
按理说,他此刻应该因为大脑的分裂感到无比痛苦。
可他毕竟是被神医娘娘亲手治愈的人,脑子比以前好使多了。
他看了眼身侧的鲜红嘴唇,只觉得底气十足,摸出一把尖刀,反手劈开了脑子,取出了其中相信了太宗极主的那一半。
另一半清醒的脑子里,神医娘娘倒进来的黄绿色黏液蠕动着,关上了大开的脑洞。
其他方神教教徒见状,纷纷采取了同样的行动,把被邪神污染的脑子取了出来。
取出坏掉的脑子后,他们满意地点了点头,精神多了。
相比之下,同样有人庇护的王氏族人们,状态就差多了。
包括族长在内,所有人都抱着胀大的脑袋,痛苦地哀嚎着,翻滚着。
显应侯与镇海王的力量笼罩在他们身上,与神士的力量拉锯着。
他们有时跪地求饶,有时又怒斥异端,代天之说何其僭越,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天,人之生老病死皆是天意的体现,所有人都应该顺应天命。
他们颠来倒去地说着相似的话,用牙齿咬下胳膊、大腿上的肉,丢向脸色苍白的游鬼们,口中狂乱地喊着:“请游鬼!吃神肉!”
“请游鬼!吃神肉!”
“吃!神!肉!”
血淋淋的人。肉被肉的主人抛洒得到处都是,粘稠的血染红了整片海滩。
桂花班的小戏子们无所适从地望着他们,一时间竟分不清王氏族人与游鬼哪边更恐怖。
赵素兰、赵二宝等年纪大些的孩子,因为神士的呓语产生了一丝迷幻之感,对太宗极主产生了些许敬畏之心,莺儿、阿芸等年纪小的孩子,却是毫无感觉。
小戏子们从小学唱词,从来也没有人跟他们解释过唱词的意思,他们也就习惯了不求甚解。
神士的呓语,对他们来说,就像那些晦涩难懂的唱段一样,听了,也记住了,却完全不往心里去。
就在赵素兰隐隐意识到,桂花班可能因为没读过书逃过一劫时,四周的游鬼们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向活人们扑了过来。
方神教的教徒们上前迎战,王氏族人们仍在撕咬自己的血肉,几只落单的游鬼围住了桂花班的孩子们。
“别过来……”
“走开!”
赵素兰等人抓起沙子,跺着脚,试图赶走这些游鬼,却被后者发现他们的软弱可欺,加快了包围的速度。
早知道就带上红缨枪了。
赵素兰心里后悔极了,虽然只是花架子,可有武器总比没武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