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右相及身后群臣,仿佛有荣与焉,眉眼间均有喜色,齐声称喏。
似乎因为各地灾情能够控制,皇帝才有心思去看西南兵事,她重新取出蒋刺史奏本,却没有管牛典签的折子。
“昌宁公主心怀大义,蒋释古却不知兵,两位宰相回去,商讨个能领兵的大将军,替朕、替昌宁公主,去犬夷王庭走上一趟。”
这是相当于白送的军功啊。
陛下果然开始疑心宦官,倾向士族了。
一众臣子心中雀跃,左相、右相接下旨意,退朝后,分别联系山氏、何氏,与门生党羽商议,要推出哪个将军,才能对抗左相右相的可能人选。
两边都忙着打压宦官,同时把空出的位置用自己人补上,却不知道,身边只剩尚宫裴霁宰侍奉的皇帝,面无表情掀翻了面前的御案,温热的茶水泼在了天子手背上,留下一片轻微红痕。
裴霁宰并未惊慌失措,只是取来药膏,细心敷在皇帝手上。
皇帝大马金刀地坐在御座上,眼底杀气浓烈。
宰相尚书们是在打宦官的脸吗?
不是。
是打她的脸!
这些年她扶持缉妖司,为的就是翦除士族愈发庞大的羽翼,然而著族豪强,尾大不掉,天灾面前,左相、右相第一考虑的,还是怎么让他们的人上位。
皇帝轻声自语:“他们眼中,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宰相们虽有私心,却还不敢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
裴霁宰收起药膏,重新拿出一套崭新的茶碗,“陛下在紫宸殿中,还说是为了做戏才动的怒,现下怎么又忍不住了?莫非在臣面前,也要演戏吗?”
知道尚宫是担忧自己身子,皇帝舒出一口气,怒意来得快,却是去得也快:“自然不是针对你,这里不是还有一人吗?”
她看向身后:“出来吧。”
缉妖司主赤阳子转出雕刻了大周疆域的青玉屏风,苦笑说:“那就是针对微臣了。”
“老道士还是那么开不起玩笑。”
皇帝挑了挑眉,笑着指了指赤阳子,“你刚刚也听到了,左相要用山氏,右相要用何氏,你以为如何?”
“都不如何。”
赤阳子淡淡地说,“此次天灾,确与天神有关,非凡人可以抵御。”
原来,宰相要推出自己人,皇帝却从赤阳子口中得知此次天灾的严重性,也要借助这次机会,对士族下一次狠手。
皇帝“唔”了声,了然地说:“天神么,只有你家夺天宗主能应付,是吧?”
裴霁宰瞥了眼面色微变的赤阳子,再看依然笑意盈盈的皇帝,虽然自幼便跟随这位帝王,此刻也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雷霆雨露,变幻莫测,伴君如伴虎,可不是妄言啊。
赤阳子虽也听出皇帝玩笑中的冷意,却还是抬起眼帘,看着她说:“天神,确实只有夺天宗能抵挡。”
皇帝眯了眯眼,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