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沉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听着有些懒散,好似完全没将精力放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没仔细看。”
安珂疑惑地道:“你昨天这么早就睡了吗?”
邵沉的视线漂浮地在虚空中一晃,不出所料地感受到一道存在感极强、几乎算是黏在他身上的视线。
“没,”邵沉重新看向安珂,不知想到什么,极其短促地笑了笑,淡淡地道,“在想事情。”
那道黏在他身上的视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谢忱正在假装玩手机,支着下巴的左手恰好能遮挡他的表情,他自以为无人注意,相对自然地放下手换了个姿势,这才将视线聚焦在手机上。
邵沉说的后半句话,明显让他松了口气。
——也是。昨晚他讲了那么复杂的东西,应该是把邵沉的三观彻底颠覆了。他想象了一下,愈发觉得邵沉回去之后是思考哲学去了,估计没有闲心看热搜上这点小打小闹。
安珂也没再继续讲这件事,将话题重新转移到正事上来。
内容大概是《红A》的后续宣传问题,之后可能会跟主创团队一起在本市路演,由于《红A》经费不那么充足,次数应该不会很多。中间程代川还提了句谈恋爱记得报备,看眼前这俩人也不像是有发展对象的样子,他就一笔带过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平时相处需要注意的问题。
其实这些问题没有必要专门来一趟公司当面说,把他们抓过来放到一起无非是因为这两位有不合前科,专门当面强调一遍省得又出什么差错。
他们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甚至可以说实在是不了解内情。谁能想到,有着不合前科的两个人,如今不仅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而且离更近的关系只差临门一脚。
程代川来之前就在车上把要讲的话东一句西一句地叨叨了出去,谢忱这会儿相当于在听第二遍,自然而然地就有些走神。
他原本是望着窗外的方向发呆,他们公司这栋应该算是周围楼层比较高的,往窗外望去,视野基本上不会受到什么阻碍,也因此显得有些无聊——无外乎是蓝天和白云,而今天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朗日子,一眼望去只能看到湛蓝的苍穹。
程代川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谢忱抽空听了一耳朵,推测出他大概还要再讲五点。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偏移,渐渐地落在了邵沉脸上。
窗帘没有拉上,大片的阳光铺洒进来,刚好有一束落在邵沉桌前。他微微低头时,那一束金色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跃动到他头发上,沿着硬朗的眉骨向下延伸,为眼睫镀上一层金边。
还挺好看的,谢忱心里想。
这一幕宛如唯美文艺电影的剧照,电影的主角却微微偏过脸,躲过了那一束来自神明的特殊偏爱。而他转过头来时,谢忱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时至如今,谢忱的盯梢技巧依然没有得到提升。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宽阔的会议室顿时变得有些逼仄。
可恶,他又在偷看邵沉了。
谢忱反应过来,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会议室内的另外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程代川讲得十分投入,在他的叙述中《红A》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走出国门,迎接国际化,走进外国友人的家家户户。
而差的这一点点,就是他今天讲的那些注意事项。
等程代川讲完剩下的五点,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当他意犹未尽地说“好,就这样”的时候,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有一种年轻了十岁的感觉——他们又回想起了那种被教导主任拖堂的恐惧。
程代川对此毫无察觉,带着一种走下讲台的气势走出了会议室的门。他回头把车钥匙递给谢忱,想跟谢忱说“司机有事请假你自己回去吧”,话还没出口就被邵沉捷足先登,接过了车钥匙:“我送他吧,今天没有通告要赶。”
程代川见邵沉如此积极主动,还以为是自己讲的那八个大点——每个大点下面还有六个小分点——起了效果,顿时欣慰不已,正好他还有事要干,说了一个“好”字就轻轻松松地把这差事交给了邵沉。
谢忱一句话没说,就被自家经纪人卖了,正想别扭地说一句“我还没答应”,下一秒已经走出几步的邵沉回过头来,淡淡地问:“不走吗?”
谢忱纠结了一会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