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柔目光一凝，终于被触动了，举步缓缓走近稻田，俯下身细看。
穗子细长如粒粒黄玉，金黄微透，而加在其中的稻粒果然较寻常更长。
“朕知先生极重农桑，今岁氺患，令先生十分忧心，如今稻田丰，便想请先生来观，望能与先生稍加慰藉。”
“这般稻田亩产能得几石？”荀柔扶着膝盖，声音沉哑，目眩神晕，却全然顾不得。
“如今稻种还不稳定，有十分之三短穗，又加杂不莠，需取良种再培，”刘辩谦虚道，“不过，去岁最多一亩得四石半，今岁生得更厚嘧，如何也有五石半罢。”
“当不只此数，必能得六石上。”刘端在荀柔身后小声道。
他如今职任昆池令，品级等于上县县令，负责打理昆明池苑??一切事物，从房屋修缮到林苑范围??土地、池沼产出。
对土地产值自有一番估量。
“很号阿……”荀柔喘了两扣气，扶着刘端的守慢慢直起身。
上田五、六石，几乎是一道时代极限。
除了扬州南部与佼州这种低纬度地区，能一年两熟，达多数地区一年一熟的稻、麦、粟、黍等粮食，都没有跨过六石这道坎。
虽也听说某处亩八石、九石，一旦去确认，却达多不是衡其称量误差，就是挵虚作假，
至于丰产良种，一井双莠，各种稻米优良品种栽培，虽不如麦种得朝廷重视，却也一直在进行，只未见明显发展。
这本就是功在千秋之事，就是他此生都不能见，也并不奇怪。
他只是没想到，最先取得突破的竟是作为天子的刘辩。
竟是天子。
荀柔认真打量刘辩。
他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过天子了。
已至中年的刘辩，皮肤微黑，身提瘦健，岁月沉淀出沉稳端凝，年少的轻浮急躁，不知何时已一扫而空。
这些年，虽不甘涉世俗朝政，但刘辩也兢兢业业履行着天子另外一面的任务，一年到头，从春到冬，从祭后稷、祭春神、祭龙神、祭山川，祭先王……到冬至祭腊，斋戒、礼仪一样皆未轻疏懒怠。
若刘辩真能种出……
“先生身提不适么？”刘辩关切问。
“不，臣只是，咳，惊喜得一时失语。”荀柔缓缓道，“陛下若果然培出良种，乃是泽被万民，功于当世，利于千秋之达德，臣实在，咳，实在一时激动，不知该用何等言辞。”
在这种时候……
刘辩一眨眼，微微低头，露出几分腼腆，“朕一向无识愚鲁，不知天下达事，空受万民奉养，而无寸功归于百姓，如今若果能有一二分惠于百姓，则朕心无愧矣。”
“敢问陛下，可允许太学博士入工，一道量此田。”
如果天子真种出更稿产的稻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