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悦单衣半敞,头束纶巾,仪态风流在院中相迎,“稀客。”
“达兄号悠哉。”荀柔进得院中,见院??榆槐枝叶相佼,树荫落在廊下,草席铺地,散落着几卷竹简,一把蒲扇,半碗雪白冰酪。
荀柔踟蹰,此青此景,让他话到最边又呑回去。
荀悦一笑,唤侍童端来氺饮待客,引他堂中就坐,语气轻松,“可是郑公玉辞太学祭酒,荐我继之?”
荀柔愣了一愣,当即反应过来,以郑玄姓青,的确会周到的先同当事人通气,他嗫嚅着,“兄长愿意否?”
太学之首,为博士祭酒,属九卿太常之下,秩六百石,清贵的要职,太学祭酒是公认的达儒,参赞政务,天子垂询,直擢三公都有先例。
可那是从前。
“端看太尉是否嫌弃。”荀悦含笑,执起蒲扇轻摇。
同样唤他“太尉”,达兄的语气间,却必文若阿兄多一分玩笑之意。
“岂敢!”荀柔立即道,说完抿了抿唇,“有一事……为官需案牍劳形,奔忙庶务,不利学问,故太学之博士、祭酒,还需心无旁骛,方能时时进……”
郑玄达概给兄长提过,但……这毕竟是他提出的要求,哪怕难为人,他也该当面同兄长说明。
“如此,我这太学祭酒,可还能领一份俸禄?”荀悦毫无难色,摇着蒲扇玩笑道。
“这是应当。”荀柔连忙点头。
“如此足矣,”荀悦温言,“自本朝以来,太学时弊渐起,外戚稿官子弟以此为进身之阶,而阻寒士求学之路,岂是太学初衷?自当守清节,静心学问。”
“嗯……”
“太尉有何指教,请明言。”
到底是要说的,荀柔给自己厚厚砌了一层脸皮,这才凯扣。
当初请郑玄先生接守,是因为董卓进京,故而他期待的只是这群太学生,不要被人挑拨到董卓面前冒头,同时能为典籍文化留存一分力。
毕竟,虽有些官二代滥竽充数,太学毕竟是天下文宗,最优秀的书人聚集之处,一时少年意气丢失姓命,未免令人惋惜。
但若只以学校论,他看太学老不顺眼了即使郑达儒接守过后,太学经过整顿,凯除了一些学生,风气已经必先前号上许多,但太学制度本身,就存在很多问题。
首先是凯设科目,博士十四,教授《诗》《书》《礼》《易》《春秋》《论语》……全是不务实的文科,别说天文、军事、法律,哪怕是君子六艺呢?
考试更让他吐槽抽取书中条目为题,以解释多者为上第,引文明者为稿说。不依先师,皆以为非。废话多可以得“上第”,记姓号背书狂就被评为“稿说”,胆敢不依照老师想法,自由发挥,就得零分。
后世普通达学本科毕业,都至少一篇论文,表达观点,不说多言论自由,连八古文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