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百步,注定要被血染红。
有炮手注定要倒在红夷大炮的轮番轰炸之下,甚至有可能,一整队炮手,都要与他们身前的野战炮同时葬身于火药的殉爆!
然而,接下来定海营所采取的战术,再一次出乎他们的预料。只见那六十辆新式偏厢车前方,忽然有火光闪动,紧跟着,一枚枚香瓜大的手雷,就甩向了半空。
郑芝虎、甘辉等人,全都看不懂定海营将士在干什么,也不敢随意做出点评。最近一年多,郑家军没少从定海商行购买手雷,对此物的使用方法和威力大小,所有将领都了如指掌。如今偏厢车距离城墙,至少还有七八步远,哪怕车后的定海营弟兄,个个都是霸王转世,也不可能将手雷扔到敌军的头顶上。
“轰!”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第一枚手雷落在偏厢车前方四十多步位置,炸起一团黑黄色的烟尘。
“轰!”“轰!”“轰”……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手雷,紧跟着落地,爆炸,大团大团的黑烟,像花朵般,在地面上绽放。
当所有手雷的爆炸声,都终于停歇。四分之一个战场,已经被滚滚浓烟笼罩。非但一大半儿偏厢车的轮廓,消失在了浓烟之中,一半儿野战炮,也被晨风卷着浓烟吞没。
“轰!”“轰!”“轰!”……,第二轮手雷爆炸声,很快就又响了起来,制造出更多的浓烟,遮挡住敌我双方的视线。
更多的偏厢车和野战炮,被浓烟吞没。赤嵌城头,荷兰炮手总算将的红夷大炮装填完毕,却愕然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射击目标!能看到的,只有一团团黑褐色的浓烟!
“手雷里加了料,韩游击给手雷加了料!”
“乌贼吐墨,好一个乌贼吐墨!”
“让他轰,让他轰。什么都看不见,看那荷兰红毛的大炮,朝着哪里轰!”
……
郑芝虎、甘辉等人心中的紧张和悲壮情绪,迅速消失殆尽。一个个站在红夷大炮的射程外,手舞足蹈。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火炮和手雷,还能如此配合。
学会了这种战术,以往令大伙儿闻之色变的红夷大炮,基本上就成了摆设。只要大伙借着浓烟的掩护,冲到距离城墙五十之内,就彻底进入了红夷大炮的四角。届时,所有传统战术,就全都能够发挥出威力,大伙想要让荷兰人怎么死,就能让他们怎么死!
“澄世,你带几个人回船上去,把咱们给韩游击准备的礼物押下来!”郑一官的表现,远比麾下老将们平静,轻轻吐了口气,笑着吩咐。
“是!”参军冯澄世拱手答应,却没有马上去执行命令,而是弯下腰,压低了声音询问,“游击,一件还是两件儿?如果全都送给了韩游击,您以后想要……”
“两件!”郑一官瞪了他一眼,回答的干脆利落。“本来就打算打完仗之后,当面交给他的。韩兄弟是个英雄,这俩蠢货,咱们留在手里,也没啥用。还不如痛快一些,要么不给,要给就全都交给韩兄弟。”
“是!”参军冯澄世不敢再哆嗦,又拱了下手,转过身,小跑着离去。
“三迤沐家,从上到下,全是鼠目寸光之辈。老阉货魏忠贤,也是一样!”又朝着战场上看了两眼,郑一官叹息着摇头。
晨风卷着浓烟,已经吞没了整个战场。炮台上的红夷大炮,又开始了新一轮轰击。郑一官却不相信,隔着滚滚浓烟,他们能取得什么战果。而定海营那边,显然还有许多招数,未曾施展出来。
这一仗,他相信结果已经毫无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