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把柳三的尸体抬回了衙门。
监镇官正在小妾的温柔乡里呼呼大睡,就被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他披了衣裳赶到衙门大堂,哪怕有心理准备,也吓了一跳。
他看着柳三的尸体,瘫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青了又白。
有个衙役上前,义愤填膺道:“大人,卑职现在就去抓祝无执,让他给柳三哥赔命!”
监镇官抹了把脸站起来,走到衙役跟前,一巴掌拍他头上,骂道:“抓抓抓,抓什么抓!”
“你今儿要是敢抓他,咱们改日一起完蛋!”
周围几个浑身湿透的衙役不明白,纷纷怒道:“为什么,大人?”
监镇官看着柳三青白的脸,长叹一声。
“柳三身为皇城司的人,却被祝无执杀死在咱们管辖的八角镇,你说上头的人会不会降罪?会不会说你我渎职?”
他胖胖的指头挨个点过去,“届时你,你……还有你,”最后指向自己:“以及本官,都得丢饭碗。”
“你们不顾自己,也要为家里人想想,大人物间的争斗,是咱们这些人能掺和的吗?”
几个愤懑的衙役渐渐沉默,最终其中一个才干涩开口:“大人,那咱们该怎么办?”
监镇官沉默了一会,说道:“就说镇中有盗贼作乱,柳三为追捕,不慎牺牲。”
说完,又是一阵默然。
监镇官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把人抬下去吧,明日一早通知他亲眷。”
衙役们低沉着应了声,把担架抬起来。
快走出大堂时,忽然叮当一声轻响。
衙役停下脚步,朝地上看去。
只见一个桃花银簪,正静静躺在地上。
堂内灯火明亮,簪身光华流转。
衙役反应过来,这是柳三买给妻子的簪子。
可惜,再也亲手送不出去了。
*
七月中旬出门,到地方时已经八月。
温幸妤和祝无执最开始都从乡野小道走,后头离汴京远了,才敢雇了辆马车,一路来到同州。
同州属永兴军路,离前朝都城长安不算太远,气候要比汴京干燥许多。
二人用凭由入同州白水县,辗转之下来到陆观澜的老家,胡杨村。
胡杨村离县城很远,中间还夹着两个镇子,若是走路去县里,少说都要一天。
陆观澜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六岁那年阖家就搬到了县里,后来他父母去世,也一直在白水县生活,并没有回过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