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枭看了眼山月脸上的疤痕。
山月瞬间明白,唇角缓缓勾起:“南府之内,你我同仇敌忾;南府之外,你我冷若冰霜。”
薛枭笑了笑,余光瞥了眼西厢外寂静的游廊:苏妈妈平时是生怕他少吃一口饿死了,如今倒是很收敛,愣是销声匿迹,一点餐后小点都不上的。
既没了公事要谈,又无小点果茶晕染气氛,薛枭并没有任何停留的借口,站起身便欲告辞。
山月起身送客,踏过门槛,若无其事问道:“。我看薛晨倒是很纯善,同他亲娘和生爹,都不一样。”
也没什么好送的。
两处厢房门对门,连个角都不带拐的。
薛枭拖慢了脚步:“薛晨?”
这还是山月头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提起人来。
薛枭低声道:“自古以来,母亲强势,儿子便弱态。祝氏城府深沉,做事滴水不漏,凡涉薛晨之事,她事必亲躬,一砖一瓦、一餐一饮皆打理得清清楚楚、妥妥当当,小时薛晨被送入国子监少学,因少言寡言、个性温吞,被定南侯家的世子讥讽辱骂了许久,祝氏知道后,潜心与关北侯常家的夫人周氏打交道,甚至学会了周夫人喜好的制香,顺带着常家世子与薛晨也有了几分香火情,定南侯世子再犯薛晨时,便是常豫苏站出来护佑的他。”
薛枭再道:“再过两年,定南侯世子不知从何处染上了五石散,被家里送去了沧州老家,世子之位也换了人坐,京师再没这号人了。”
“是祝氏做的?”山月蹙眉道。
薛枭在两间厢房之中,过风的堂口处站定,摇了摇头:“没这个说法,京师一早忘了定南侯世子欺侮薛晨的事情了。”
一个被母亲保护得极好的废物。
山月在心中拿着蝴蝶骨刀,为薛晨镂刻画像。
“那你与薛晨呢?”山月开口:“看起来,薛晨待你很是听从尊敬,你们感情似乎还不错?”
薛枭眸光极深地看定山月:“。薛晨与薛长丰实则同一类人,擅长缩在别人背后过安稳日子,我厌极薛长丰,又怎会与薛晨有过多牵绊?”
山月呼出一口气。
恰好也有一股风,将悬在梁上的明烛烛火吹乱。
南府廊间的烛火并未罩上琉璃灯罩或防火漆布,火焰四窜,虽隔得很远,却仍像一团带着热气逼近的火团。
山月下意识地侧身向后一退。
“你怕火?”薛枭拧眉。
山月抿唇笑一笑:“谁不怕火?这是天性。”
但天性使然,并不会叫人这样怕。
怕得好像半丈远的蜡烛火光,也能将身上灼伤出一个大洞一般。
薛枭挑挑眉,不置可否,背身立于游廊之尽处:“早些歇吧,后日就是祝氏头七,既祝氏无辜,那殡仪便不可节省,辛劳你多费心;薛长丰处自有我来周旋,纵然圣人有圣人的思索,我必攻坚克难,努力两全,既叫他往后一个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也叫圣人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