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知道钟绍京,她拿起旁边棋盒中的一粒白子,神态悠然,“你将要做的事情,可不一般。钟绍京此人,最喜书法,性情与你父亲有几分相似,不见得愿意放你进禁苑。”
相王李旦,也是写得一手好字。
太平公主和相王感情很好,太平公主觉得这位兄长什么都好,唯独一点不好,就是过于谦让和明哲保身。
如今韦皇后的势力日渐成熟,都快杀到他们头上来了,李旦依然坐在相王府里纹丝不动。
李隆基一粒黑子落下,“侄儿与他交往的时日不长,但自认也有几分眼力,凡事都要往好处想。”
“你是进退维谷,不得不破釜沉舟。但他与你不同,此事他若是配合你举兵,事成了自然是立下大功。可他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太平公主又一粒白子落下棋盘,刚好将李隆基的一片黑子困住,她看向李隆基,笑道:“他没必要为你铤而走险。”
李隆基神色波澜不惊,他手中的黑子跟上,瞬间盘活了一片死棋。
“他不愿铤而走险,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那也由不得他选择。”
青年郎君神色沉稳,仿佛已经稳操胜券。
太平公主秀眉微挑。
李隆基微微一笑,说道:“如今还没到那一步,且再看看。再说,有刘幽求在,还有御史中丞一起出谋献策,姑姑还担心什么?”
御史中丞萧至忠是太平公主的人,与其说他出谋献策,不如说他是太平公主安插在李隆基身边的。
三年前皇太子李重俊带兵造反之后,李显就觉得自己的帝位岌岌可危。
而那时相王和太平公主权势又大,声望也高,多少有点将他比下去的意思,杯弓蛇影的李显想干脆按个罪名给太平公主和李旦,将这两个同胞弟妹也杀了,以绝后患,那时萧至忠奉命审理此案。
他听了李显的话,挺身而出,跟李显说当年则天女皇要册立皇太子,本是要册立相王的,但相王坚持长幼有序,让女皇册立还在房州的兄长为皇太子,您才有了从房州回长安的机会。后来张氏兄弟祸乱朝政,是长公主与五王联手,让女皇禅位给您的。他们是您世上仅有的血亲,从前一心为您谋划,如今又怎会有与您争夺帝位的想法呢?
再说,相王和太平公主是您仅有的弟弟和妹妹,到底犯了什么错,让您这般容不下他们?您若将他们杀了,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待您?
巴拉巴拉。
萧至忠对李显一顿输出,李显想了想,也是那个道理,只好作罢。
可自那之后,李显对韦皇后越发信任依赖,对相王和太平公主越来越不待见。
太平公主与萧至忠的关系也比从前更亲密。
太平公主很欣赏李隆基这个侄儿,青年郎君冷静沉着,胆识过人。
姜是老的辣,李隆基再沉稳,也免不了年轻意气,有刘幽求为他谋划,她确实放心不少。但刘幽求是李隆基的谋士,谨慎起见,她也把萧至忠安排进来。
长公主看了一眼李隆基刚才落下的黑子,棋如其人,剑走偏锋。
年轻人做事,只要大方向不出错,她无意干涉太多,便笑着说了句,“那就且再看看。”
李隆基微微颔首。
姑侄俩谈完正事,又拉了一会儿家常,说到秋天薛子归就要嫁到豆卢氏的事情,李隆基顺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万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