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阿爷淡淡扫了家里媳妇儿一眼,指着柳欺霜背篓开口,“再弄这么些过来就是了。”
“好,我下午些就送来。”
柳欺霜出了姜家门之后,听见里头有些争执声,牛美玉在埋怨姜阿爷,他脸上的羞窘又盛了几分,更是难堪。
他其实没有白白管人要东西,他往常虽也在姜家拿了药,可他每年夏秋时节都会送姜阿爷不少半夏和□□籽,其他的草药他不知道,这两种药房里价格并不便宜。
那半夏要卖几百个铜钱一斤,□□籽稍稍便宜一点,也贵的,得一百来个铜板一斤呢。
他也不是不能直接卖了药换钱,直接拿钱买药干脆方便,可他娘精得很,但凡他要去镇上卖个什么东西,她就会同路,便是不跟着,也会算了大概价钱,他拿回家的银钱只能多不能少,若是少了便是一顿打,他实在是存不下什么银钱。
挨过几次打还存不下一文钱,他也不去卖药了,干脆直接拿去姜家,好在他和阿爷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换几包药。
春天的风是有味道的,四处飞扬的春风会将村子里每个角落的花香送到人鼻尖,眼下临近三月,枝头的果木花已然谢了,空气里更多是野花香。
柳欺霜从姜家出来,忽闻得一股浓郁的野花香,一个转头便看见姜宝儿和几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小娃娃正在扮家家,几个娃娃插着满头的野花,每根头发丝儿都被花儿遮挡,瞧着像群小花仙。
小孩儿就是这样,无忧无虑快乐天真,若他一直长不大就好了。
不对,他已经长大了,那就赶紧长得更大一些吧。
离了姜家,柳欺霜直接往村后走,还在万家门前遇上了正好要出门的万冬阳和万小花,且这叔侄两个还都拿了东西。
万小花拎了篮子,万冬阳背了背篓,除此之外,两人手里还都有工具,万小花拿了把不过两寸的小锄头,万冬阳拿了把弯刀。
万家坝后头的大山也不全然都是一个样子,村子正后方的那座大山几乎都是松木,剩下零星一点马桑木姜子还有漆蒿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片山林里自是没有什么野菜,只有满地的松叶和杂草。
村里的人想要寻摸山货,要么从柳家屋后的进山口去南山,要么从万家屋后的东南夹角进山去,朝着深山老林的方向走,或是沿着流经万家屋旁的那条大水沟一直往上,这两个方向野果野菜都有不少。
三人顺着大水沟往上,到了去往深山老林的一条大路哪里,柳欺霜忍不住的朝着老林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记得他阿奶的老家就要从那里去,但他阿奶的娘家并不是在老林里,而是在半路的一个山沟沟里。
那山沟被人喊作杨家沟,早些年颇有些热闹在,可惜深山里的人家也像那流水,总想去往低处,那里的人户慢慢搬到了山下来,大概十来年之前便不剩下几户人家了,大概五六年前熊瞎子下山来,正好闯到了那山沟里。
那里的人,折了好几个在熊瞎子口中,那段时日,杨家沟漫山黄纸飞舞,全是妇孺孩童的哀鸣,连日不绝。
朝廷仁义,为保证那里百姓身家性命,让那里仅剩的几户人家落户到了山下临近的村子,还给人划了荒山让人自行开垦田地,又免了那几户人家五年的人头税还有田地税收,如今那几户人家早已经在山下安居,他们村子就有两户,今年便是那些人家开始交税的第一个年头。
自那时起,他阿爷再没有去过杨家沟,他也再没有吃过香甜的冰粉果,还有那果子做的冰粉了。
“啊!”一时出神,柳欺霜摔了,还好没摔沟里,倒是摔旁边大石头上,直接一屁股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