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颜还未回话,又听他小声嘀咕,“若只是为了给予庇护,方法成百上千,何必用这种方式,私心罢了。”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可祈颜还是听到了一些,满腹疑惑地询问,夏楚西没有回答,笑着大步走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祈颜望着他那看似潇洒的背影,觉得里面透着一丝隐隐的落寞,回荡耳边的笑声亦然。
回去的路上,祈颜愣愣靠着座椅,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游澈与他搭话也不理睬。
他与夏楚西交谈时,游澈一直在玻璃后观察,寒冷的天气,手心因紧张沁出冷汗,湿哒哒覆在珠串上,还未干透。
没有得到回应,不安的心鼓得更响。游澈尝试握住祈颜的手,柔声道:“我真的没那么差劲了。”
他的手温温热,上面那层汗水是凉的,握着祈颜时力道很轻,像他的话一样,忐忑、没有底气。
见惯了他遇事都沉着冷静的模样,偶尔表现出的明显局促让祈颜觉得无比陌生,下意识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祈颜问他。
猜到夏楚西大概会跟祈颜说什么,游澈还是询问,“你们都聊了什么?”
祈颜也不藏着掖着,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跟他说,夏楚西知道的都说了,并试探问道:“那些他不知道的,我可以知道吗?”
游澈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他:“你,有什么想法吗?”
祈颜并不害怕他那些所谓的病态举动,几年时间,他相信游澈的改变,相信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并非粉饰。只是,这种心理性疾病恐难根治,受到刺激复发的可能性极大。
祈颜想了想,倘若游澈知道背叛的事后,病情复发加重,不仅他的小命堪忧,游澈转好的情况也会受到影响,百害而无一利。
本就是他的错,再搭上游澈的健康,真就万死莫赎了。
祈颜想过将那个秘密深埋心底,瞒游澈一辈子,哪怕良心受到谴责,也想和他一起走下去。可是现在,他堵住了所有道路,只留分道扬镳这一条。
看着游澈双眸中的惴惴不安,祈颜舍不得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到嘴边的说辞拐了个弯,成了安慰的话,“我没被影响,现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先生。”
微颤的手稳稳停了下来,眉眼间的愁容如初春残雪遇到烈阳,很快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过境暖风,吹得眉梢不自觉轻轻挑起。
有时候,祈颜觉得游澈真的容易哄,简单一句话,甚至一个笑都能给他的毛捋顺。
游澈自作主张地往祈颜那边挪了几公分。祈颜想往后靠,做抵触动作,可身体接收不到大脑的指令,一动不动,任游澈贴过来,半拥着自己。
或许是车内太闷了,祈颜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在眼前人的黑曜瞳孔里,逐渐迷失自我。
封闭的空间果然会促使大脑短路,明明想推拒,到头来却演变成迎合。上山的路很安静,几乎没有其他车辆,卫嘉自觉升起挡板,为他们营造私人空间。
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他们俩人,挤在一处座椅上。祈颜耳边,回荡的皆是游澈的呼吸声,凌乱的,局促的,混杂着细弱蚊蝇的水声。
水声漫进祈颜心口,涨了潮一般,将整颗心脏淹没。
刚接触时还微微凉的嘴唇,研磨了会儿,变得柔软灼人。祈颜想睁开眼看看对方此时的模样,想看那张总板着的冷脸,动情之后会不会也染上绯红。
眼睛睁开的霎那,便直直撞进深邃如星耀般的深瞳中,那双微红的眼眶盛满柔情,湿润得像要溢出水来。
对方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目光紧紧锁着祈颜。看他轻颤的睫毛,挂上泪珠,面颊发烫、染红,将他的所有变化都印在脑中,镌刻成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