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怎么起来了?”林春兰闻着粟米的香味醒过来,忙催女儿去休息,“肚子饿了娘来煮饭,阿染快去躺着。”
林染笑笑:“躺了几天,骨头都躺疼了,再躺反而要生出病来。阿娘,我已经没事了。”
说着,林染一只手轻轻松松的抬起搁陶碗陶罐的木架,证明自己确实病好了。
林春兰顿时脸上笑出花来,“快放下,快放下!病去如抽丝,可不能一好就下大力气。”
再瞄一眼陶罐里浓稠的粟米粥,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
往后可不能再叫阿染煮饭,她和秀菊吃菜叶子就行。
同样循着香味过来的林秀菊,瞄一眼妻子的神情,也舍不得说女儿一句重话:“阿染大好了,咱们是该好好庆祝庆祝。今晚的饭全吃完,不留明天。”
这么热的天,也留不住。
黄土砖垒的厨屋低矮,林染热出一身汗,先舀出一小碗晾着:“阿妈去看看她醒了没?”
林春兰连连点头:“光吃药病可好不了,是要吃饭。”
林秀菊不认为小姑娘病得那么重,这么快就能醒。
没想到,才推开门,就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人醒了她高兴,心里也咯噔,除去那道疤,这姑娘的脸长得跟天仙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上阿染。
若是跟柳芽一样,眼睛长在头顶,只瞧得上城里的富户,那阿染可不能要这样的媳妇。
这位村里婶子的想法实在是太容易懂,谢韵仪看着对方,挣扎着坐起来,哑着嗓子道谢:“吴清谢阿娘阿妈救命之恩。”
烧得最厉害的时候,谢韵仪也没敢让自己全然迷糊,手心掐出血,也要留着一分心力,留心身边的动静。
她知道是一对村里人,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她,但没去衙门落奴籍。进这家门前,也听到了她们想留下她,给这家的女儿当媳妇。
也好。
眼下她确实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休养身体,身份户籍也得重新办。
这对儿婶子老实良善,家中没有阿奶阿嬷,只一个和她年岁相当的姑娘。乡下姑娘朴实好拿捏,正好合适她暂时落脚。
至于以后……
她病成那样,自己都以为活不成了,又落入人牙子手里,她们一定认为她必死无疑。
掩下心中翻腾的恨意,谢韵仪露出个虚弱的笑来,低头羞涩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要姐姐或是妹妹不嫌弃阿清……”
“你都知道了?”林秀菊从小姑娘那声阿娘阿妈的称呼中回过神来,欢喜不已。
她瞅一眼门外,偷偷给小姑娘支招,“阿染喜欢识字的姑娘,你给她背首诗,比划几个字什么的,她一定不嫌你。你今年多大了?阿染十五。”
“阿清十六了,是姐姐。”谢韵仪眸光一闪,眼眸诚挚,“妹妹仰慕有才华,德行高尚之人,定是因为妹妹也想读书识字。阿清眼下这幅身子骨暂时还下不了地,但阿清现在就可以教妹妹认字。”
就算那个叫阿染的,看不上她眼下这幅模样,她也要留下来。
林春兰在堂屋里摆好三副碗筷,见妻子还在卧房里,忙过来看情况。
她听了这话,再仔细打量小姑娘的脸色,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阿清你先养好自己身子,教认字的事不急。等你好了,和阿染办了合卺礼,上了户籍,再教不迟。”
这姑娘脸好看,又明理,身子养一养,再好不过的儿媳妇了。林春兰这会生怕她反悔,巴不得立刻就给两人办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