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冰块。
而且观其形状,是直接冻结在陶罐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掌撕裂了时空,将这只陶罐从严冬拿到逐渐炎热的夏季中。
霍霆山将小陶罐从大陶罐中捞起,“那号称圆梦真人的蓝巾贼首以前放话说能点石成金,我只当是诓骗愚民的无稽之谈。但现在单凭夫人这一手点水成冰,倘若夫人和我说能办到贼首口中所言之事,我竟不觉得怀疑。”
裴莺抿唇笑笑。
点石成金么,其实若有条件,也不是不可以。
拿着小陶罐在手中惦了惦,霍霆山见长子盯着他手中的陶罐看,干脆将陶罐掷球似地抛过去。
霍明霁一把接住,拿在掌中转着陶罐看,后面还晃了晃。
刚凝出来的冰,与陶罐内壁贴合得很,半点没有哐当哐当的声响。
“夫人,这冰如何制成?”霍霆山问,“是否用了黄芪、柏子仁、金银花……”
他一连说出了许多药材。
裴莺眼底掠过惊讶。
这完全是昨日她和他一同外出,在五家医馆里买的全部药材。
他竟记得分毫不差,一样未漏。
见身旁的美妇人怔怔地看着他,霍霆山眼尾挑出一抹笑,抬手捏了捏裴莺的后颈,“夫人在想什么?”
他的手刚刚才碰过冰陶罐,凉得很,裴莺冻了个激灵,当即打他的手,“你四舍五入都快不惑了,怎的还行这些孩提之事?”
“也才不惑。比上回好上不少,夫人上回说我四舍五入年近半百。”霍霆山低声和裴莺说。
裴莺嘴角抽了抽。
她就说这人是有点小心眼的,一些芝麻绿豆的事都能记很久。
霍明霁站在不远处,保持着低头看陶罐的动作没有抬头。
眼睛没有看,但耳朵听见了,青年眼底划过些复杂的情绪。
生母病逝那年他三岁,他记事和启蒙都很早,如今依稀还能记得当时一些情形。
父亲和他生母是各自一个屋的,平时有时会聚在一起用膳。但在他的记忆里,父亲的话极少,例行说两句在如今的他看来是场面话的问候后,便开始用膳。
真正的相敬如宾。
那以后,甚至可以说直到最近一年之前,他一直都以为与妻子的相处就是那般——
相互尊敬、彬彬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