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民族自尊心格外脆弱的年代,余切肯定要受到影响的。
可以想象到,那个在作协年会上大放厥词,写出“激流三部曲”的巴老会把全部的怒火,倾泻到酿成差错的所有人身上!
他有多护短?
端端的成绩那么糟糕,家庭作业都不愿意做,他都能说“这绝对是个好孩子!学校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巴老竟然这么看重余切!
外交部门的宋大使也惊呆了:因为他今早同样接到国内的电话,消息传了一层又一层,最终到他这里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还经过了哪些人!
还有一个大神也找到了他脑袋上!
马识途这个省作协主席,桥牌局的常客,为多个人物写过传记和回忆录的老作家,满是焦心的询问他:“我发现国内闹出了一个乌龙,已经开始庆祝了!这搞得什么名堂?!如果余切没能拿到奖项,是不是还有补救办法?他是无辜的!”
“我知道大家会特别的爱一个人,当误会他之后,又特别的恨一个人!但余切真的是无辜的,我清楚的知道他不会说大话!他是有才能的!”
“如果余切因为别人酿成的错误,而被批评,被误解,是不是我也要一样?”
“有什么误会?应当由发新闻的新化社、由在日本应当通晓情况的某些机构,由真假不分只顾着热锅里面倒热油的媒体们澄清误会,他们不仅仅应当向全国人民道歉,还应该向余切本人道歉!”
马识途已经是急得发怒了,他几乎没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在余切之前,马识途曾经还有过一个弟子罗宾,罗宾是《红岩》的作者,他和马识途并没有明确的师承关系,仅仅是恰好有一段学校中的师生情。
但罗宾和马识途一样,先是作为一个地下d,而后成为一个作家,两人因此惺惺相惜,产生了师生之谊。马识途家里面有一幅只有一颗星星的红旗,那正是罗宾等人在渣滓洞中绣出来的真家伙!
这面旗子送给了马识途!他们能是普通关系吗?
罗宾最终不幸的过早去世了,而余切却是马识途被提拔之后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收进来的弟子,余切家和马识途家甚至只有不到九十公里,相当于京城二环到四环的距离。他绝不知道自己能活个一百多岁,在他的眼中,余切已经是他生命中最后能看到的文学之火。
马识途至今仍然为了打好桥牌勤加练习,为了和余切聊上文学话题而读书不倦,他总是回味和余切之间的“文豪对话”,余切神采飞扬的在他面前说“年轻人们需要我,我争取让世界人民也需要我!”仍然历历在目。
他怎么能让余切的名誉被毁?让悲剧再一次在他面前发生?
我这一辈子,年轻时放弃家产搞革命,中年时女儿失踪许多年后才找到,期间各种被背叛……终于熬出头,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最后的弟子在我活着的时候被人整吗?
这种狂怒可以让马识途失去理智,用尽所有人脉。他跑京城打桥牌打到一半忽然撕了牌,大骂不公平,哭嚎着“放过我的弟子”这事儿绝不稀奇。
然后,他的朋友、老乡和老上司就会为了宽慰他而扔下牌,说:“是啥子事情,让我们的老马这么委屈?”
一想到这些事情,大使的冷汗就像针刺一样的冒出来,大使感到自己快要虚脱了。
马识途已经是个难伺候的神仙了!居然还有个隐藏在背后的巴老,这个余切,竟然能让那么多人来帮他说话!
他立刻握住余切的手,说:“我是来澄清事实的,就算结果不如意,也和余切同志没有任何关系,是一次工作宣传上的失误!”
“就算是没有拿到奖项,我们也要登报说出事情的情况,向组织作出检讨,尽可能减少对余切同志的影响!”
“而现在!”大使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现在他谁也不担心得罪了,“既然大家已经决定不作勘误,而且奖项的结果已经被告知,余切又是这个获奖人,我们应该大事化小,团结起来,回国之后再来算账。”
一辆日本皇冠车停在余切面前,它是《狩猎愉快》的出版商岩波出版社旗下的,这辆车将要载着余切去浅草寺的中央酒店。这个地方是日本新建的豪华酒店,但在彼时还不算最一流,后来在日本建成东京地标天空树之后,因为毗邻这一地标建筑,中央酒店因此成为最豪华的酒店之一。
在过去几年,芥川奖这一奖项都在颁发之前给获奖者打电话,通知获奖者来颁发地领奖,接着便出席记者招待会,又要接受各种媒体的访谈,顺便接受文字媒体编辑群的祝贺茶会等等……作家们往往要到凌晨的两三点钟才有机会得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