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
“我不明白,”他听到自己茫然开口,“我也就罢了,你——四太太为何对这个家也心怀怨怼,为何……不想独活?”
阮逐舟鼻腔里哼出一声笑。
他徐徐抽身坐正,不顾叶观怔愣的凝望,摆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之态,摇头。
“指望你能领悟,沪城的江水都要流干了,”他道,“蠢货。”
叶观眨眨眼睛,难掩满脸困扰。
阮逐舟起身,将叶观的衣服一并拾起,抖落开,拍拍上面的雪与灰。
“回去吧。康伯的后事还等着处理呢。”阮逐舟说。
叶观仰头看了阮逐舟一会儿,也撑身爬起来。
阮逐舟把衣服还给他。叶观接过,看着阮逐舟又拾起油布伞,忽然又察觉到什么,叫住转身往路边走的青年:“四太太。”
阮逐舟对着远处的黄包车招招手,而后侧身:“你自己走回去。大太太若是看见我和你前后脚回叶家,就大事不妙了。”
这话有种微妙的一条绳上的蚂蚱的感觉,可很显然蚂蚱之间亦有差距。
叶观忍不住嘶了一声:“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四太太,您方才说的是真话,还是为了哄我杜撰的?”
阮逐舟:“真当我是你亲妈,还是当你自己是需要睡前故事哄睡的三岁小孩?”
叶观不语,非常认真地盯着他。
过了几秒,阮逐舟有些受不了地叹气:“你指的是什么。”
叶观咬牙:“你、您说小时候警察带走您的母亲,可您不是很小就来到寻声阁当乐伎了吗?寻声阁的乐伎都是无父无母的弃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半路进来?”
黄包车在道旁刹停下来。
阮逐舟苍白的眼皮轻微忽扇,垂了眸子,忍俊不禁。
“还真让你听出来了。”他笑完,乜叶观一眼,“算你没有笨到家。”
说罢,他转身,迈上黄包车。
*
叶大当家被偷的私章很快也物归原位。姓伍的从军校派人递了话来,说军火已经购置完毕,只待货全齐了,便可统一在码头发送。
眼看着,运货的时间越来越近。
不久,康伯的头七过了,终于忙完了康伯的后事,叶观回到家,,一路遇见家里诸多下人,全都欲言又止似的,叶观便觉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