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似又感受到那张薄纸透出的恐惧与哀鸣,忍不住喉头咽动,臂膀拥在她后背将人搂得更紧。
“你该恨我的陈今昭,确是该恨的。”
俯身低头,他将脸埋进了她的乌发,声音里的情绪掩在了青丝间,“你与我说句实话罢,是不是此生将无法释怀。”
陈今昭虽未完全平复气息,闻言却第一时间赶紧回道,“不是的!殿下你多想了,易地而处,我能体谅……”
“陈今昭你说实话!我不是要听你善解人意的虚伪之言,我要听你如实道明心中所想。与其吾二人之后相互猜忌,倒不如此刻将话坦诚明言,纵是话语再刺心,但挑破了总比藏在心间好。”
他沉沉道,“莫再期待着我能放手,于此时此刻起,你就做好与我纠缠此生的打算罢。难道往后岁月,你面对我时都要戴着虚伪面具?纵是你不累,可我累。”
榻间的空气安静下来。
她没开口,他亦没催促,耐心的等待着。
直待一道轻细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对于那件事,我不知是不是已经劝自己看开了,所以心底没有那么大的浓烈情绪。更多的,可能是……忘不掉。每每以为自己已经淡忘,可往往在某个不经意瞬间,那个画面就会突然在脑中浮现,让我从头凉到脚。”
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她忙又道,“我会努力忘掉的……”
“不必。”
他哑着嗓子道,“不必勉强自己。该忘的时候会忘的,别强求。”
听着她轻轻的应声,他声音放低,“我的那些后怕与悔恨,我不欲多言,这些与你而言于事无补。但是陈今昭,我想弥补你,你可愿成全于我?”
陈今昭于这一刻隐约感受到了,他想要敞开心扉与她交谈的意愿,亦隐隐感受到了他话里的退让之意。这样的机会在两人间无疑是难得的,这让她也不由正色面对起来。
若是此生她注定无法摆脱他纠缠的话,那此刻将话说开些,确是对两人都好。
迅速在脑中思量几番后,她如实亦诚挚开口道:“殿下应也能看得出,我非有什么雄心野望,常年的颠簸劳苦,让我对日子唯有求稳二字。我不想打破如今的平衡,想一直这般安稳度日,殿下能成全我吗?”
她此时还愿意提要求,无疑意味着她还是愿意向他走近的,没有因为那件事而彻底将他隔绝在心房之外。这个认知让他精神都好了起来,胸腔里沉寂的心都好似重新活了过来。
“如果这是你所愿的话,可以。”
终于听见他明确答复,陈今昭松了口气,可随即听他又道,“但是我离不得你。我无法忍受三五日一见,那样对我来说太过煎熬。隔一日一来,可成?”
她暗暗吸口气,还是咬咬牙应了,“成。”
他强有力的臂膀拥着她,让两人更亲密的贴着。
眼见帐内的气氛愈发缓和,陈今昭想到先前榻间他说的那句要她心的话,踟蹰再三,还是想趁这个机会与他坦白,省得对方来日苦求不得后,心中会因不平而生怨。
“殿下,我有些心里话想与你说。”
“有话只管说便是。对着我,不必隐瞒。”
听着他话里传递的鼓励,她深呼吸几次后,索性开了口,“其实我一直也不知要如何开口。殿下的浓厚情意我是能感受到的,但是,我不知要如何来回应殿下。多年行走在外,我早已习惯了将生存放在第一要义,其他的全都让我搁置在后,不做考虑。在遇见殿下前,我从未想着与任何人有男女之情上的纠葛,甚至觉得此生都没必要做此考虑。”
她能感觉到,他的躯膛有些僵硬,呼吸也粗重起来。
但话已至此,她势必是要一概说完的。
“所以殿下待我愈情深意切,我愈害怕,面对殿下就越不自在,心底就越惶恐与不安,唯恐在索取不来相应回报后,殿下会耐心告罄而勃然大怒,继而报复我,报复我的亲朋。”
她仰起脸来看向他,几分难安,又有几分欲言又止道,“殿下,我的感情来的迟钝,又不知能有几分……当然我会努力试着向殿下敞开心扉,只是希望殿下莫急。因为殿下越急,我真的,真的是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