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明白他总是在一些敏感直接的问题上先行逃避,因为在他的预想里,她只会说些让他倍加痛苦的话。
他卑劣却卑微,强势也怯懦。
这幅试探、忧惧、病态狼狈的面孔唰地泯灭在暗下的声控灯中,她的话音却随之亮起了:“因为我跟乌昭那一次,你觉得这一个月也没办法让我看到你,是吗?”
“是。”
他说。
梁穗一瞬屏息。
所以才要这样做。
所以才会说,如果再等一等就好了。
一片黑寂里,他指腹轻蹭过她脸庞,准确地滑到眼角,带起丝丝阵阵的湿凉。
这感觉让她冷颤,脚下、身体却丝毫不动,
在片刻僵持后,她盯着他,听着他开口话音,仿佛在黑夜里就可以描摹出他略显扭曲的赤诚。
“我把自己那些事儿全处理好,把我俩的路一点点铺好,在两年之后,给足你空间走向我。”
他已经激进到无计可施,所以在这地步毫不保留,他说:“回到起点也可以,我想我们重新开始,你想要什么方式我就给你什么方式,哪怕我还是会失控,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永远自私,见不得你跟别人有任何一丝可能。”
“我想,”他继续搬出这个句式,梁穗眸光晃动,听见他一点点,挖空般地向她倒出自己的窳劣不堪:
“一个月不行,就再来一个月。”
他说一辈子很长,足够他们一直耗下去。
心跳很快,太阳穴也在突突跳,胸口压得紧塞,在那一刻,震骇已经不足以叙述梁穗,那种直逼天灵盖的刺激让她的神经活跃不止。
并非惊惧,也不是压抑,她有点儿失神。
他坦然至此,她反而无措了。
换做之前,她大概又会跑。
然而陈既白似乎也做好这个准备,导致她感觉到胳膊上的掌劲加剧了。
梁穗有点哭笑不得,他居然就这么告诉她准备怎么耍赖了,还以为他会怎么挽留呢。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就不怕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陈既白好像就没做这个打算,他只想一股脑倒出来,他再也不想以后有什么机会让梁穗转头就走,所有事情都直面,他稍稍地低下了额,颓败地弱声:“我已经没有底牌了,但好像在你这……”
他很不想承认,但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他顿了顿,嗓音低到有些哽:“我从来就一无所有。”
光影只从楼下一层的隔窗斜进来,他们几乎隐在黑寂里,看不见彼此,梁穗却依然在他情绪递进的话里感知到他层层垒叠的表情。
还有些微不可查的异样。
梁穗不住地前倾颈,斜脑袋观察:“你是不是哭了?”
陈既白一顿,微微撇开了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