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深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安静地听着。
“那个,我是江亦深的爸爸。”
江长鹏说。
戚林怀疑这是某种程序,当人在无话可说的时候就会进入自我介绍。
“我是……江亦深的同学。”
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自己的身份梗概,“比他大一届,我们在篮球比赛上认识的。”
“哦哦。你也打篮球?自由人?”
“我不打篮球,叔叔。”
戚林说,“我是学生会的工作人员,办篮球赛的。”
“哦哦,是不是江亦深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是,没有的事,我当时遇到点问题,江亦深帮了我,我们才认识的。”
也许是对话模式太荒谬,一旁始终沉默的人忽然笑了一声,戚林看他一眼,见到江亦深扬着嘴角。
他才发现自己被江长鹏带入了语言对话的黑洞里,完全不知所谓的两段话,不合时宜,莫名其妙,可又好像是唯一能够适配此刻氛围的选择。
“你别笑,这事没完的。”
江长鹏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又怒瞪他一眼,拿起手机,“我去给你妈打个电话,老实呆着。”
他说着就走去卧室,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那卧室里一直开着窗户通风,他们自从进家门也没顾得上关窗,因此在江长鹏关门时,气压推着门发出一声巨响。
客厅只剩下两个人,戚林还维持着刚刚聊天时稍微前倾的姿势,过了好久才用脚尖踢了踢江亦深:“很好笑吗?”
“不是笑你。”
江亦深认真地用脚尖碰碰戚林的,低声说,“就是好像突然成长了那么一下,我高兴。”
戚林懒得搭理他这种奇形怪状的表述,他更关心隔壁卧室里的动静,竖着耳朵听。
只有江亦深还在有规律地碰戚林的脚尖玩,好像此时天塌下来也没有这件事重要。
他突然发现循环修补起来的不只有他们的恋爱。戚林终于愿意说“我陪你呢”,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很亮很坚定,他透过戚林的眼睛看到了他自己,爱情里的自己,亲情里的自己,周而复始的循环里的每个自己,还有每个戚林。
他好像一下子开始明白怎样和家人与爱人维持健康关系了。
他这才意识到成长并不完全是伴随年岁渐长而进行的社会学习,也有一些成长是在填补某些空缺,或者把畸形的犄角旮旯重新捏漂亮,有时只发生于一瞬间,醍醐灌顶的某一刹那,只需要一双共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