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够了这个会场,所有人都鄙视他,把他所剩无几的骄傲踩在脚下。他也想堂堂正正地说自己是演员,是《沉水》的主演,但没有人会把一个圈里昙花一现的息影演员放在眼里。他不忿,怨怼,觉得受到侮辱,他想要向严逐诉苦,却说不清楚,毕竟那些人只是有礼貌地托他倒杯酒,再不明所以地发出两声笑,甚至就连揽腰凑近在外人看来也很正常,严逐会嫌他麻烦,嫌他惹事,嫌他太过敏感。
金柏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胃痛得发抖,可严逐只是又把他安顿在那两滴油点子旁边,说道:
“你再吃一点,吃饱咱么回家。”
“严逐!”
金柏想和严逐说他吃饱了,他想吐,要现在回家,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严逐,抬眼是沈岫林,他今天穿了一身白,又是白无常的打扮,严逐朝他走去,两人一黑一白站在一起,反而更加匹配。
沈岫林冲严逐说了什么,然后担忧地看了两眼金柏,正对上金柏恶狠狠的目光,只好转回头来,继续说道:“我妈还在等我们,先过去吧。”
严逐本以为今晚的慈善晚会,他只需要露个面,完全可以提前离场,却没想到今年沈俪也出席,甚至还有几个记者,点名要严逐和沈岫林负责主持和接待,严逐只好一直陪在身边,无法脱身。
期间手机总是震动,他点开消息,是金柏冲他抱怨,好无聊,想回家,想打游戏。
他以为没什么,就把手机静音交给了助理。
中途沈俪休息,严逐终于得空,来找金柏时便正好看到他要动手打人,对方还是极为难缠的沈烨。他将人带下,可安抚也好,解释也罢,金柏就是很激动,尤其他看沈岫林的眼神,像是萃着恨意。
“金柏脾气大,你多包容。”
两人一起快步走着,严逐代金柏道歉,沈岫林只是略微苦涩地笑笑,说道:“我也不知哪里惹到金老师了。”
“没什么,他可能有点无聊,待得烦了,”严逐说道,“一会我估计得提前离场,带他回去了,又麻烦你。”
“你麻烦的还少吗,”沈岫林玩笑道,“我很乐意你麻烦我。”
宴会厅里人很多,空调又打的充足,几个热场的活动下来,大家都放松了,围聚在舞台周围,这边人多,餐饮区人就少了,严逐数次远望,却找不到金柏的身影。
沈岫林脱了西装外套,交给严逐代为保管,自己去了厕所,严逐还在寻找金柏的身影,却始终无果,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过了一会,沈岫林回来了,甩了甩手上的水,表情很无奈的样子。
严逐疑惑地看他,却忽然注意到那节紧瘦的袖管上空空如也。
“怎么了吗?”
严逐心漏一拍,沈岫林要是有话要说,终于还是说道:
“你去厕所看看吧。”
会场的厕所是隔间,一个人都没有,可水龙头却没有关闭,空间回荡着哗哗的水声。
严逐依着沈岫林的说法走到最后一隔,轻轻敲了敲门,门没锁,打开一看,却看到金柏双眼紧闭坐在地上,眼睛鼻子嘴巴都是红的,像是哭过。
听到门声响,他动了动,却没有抬眼,只是无力地将手中攥着的东西扔了过去。
是一些小颗粒,严逐没有接住,叮当碎响落地,他低头一看,是两颗蓝宝石的袖扣,还有一只义眼片。
严逐这才注意到,金柏此时的右眼瘪了下去,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