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犟脾气一上来,先嚷得自己眼冒金星。不等主人开口,小厮已是目露凶光,扬起手来,便要劈头盖脸地打下一掌——
庙外马匹恐惧惊嘶,妖物的怒吼震天!
——庙门被轰然拍飞,男子惊恐地大喊:“有妖怪!”
狗的嘴里淌着猎物的血,它一眼就看到了人,又瘦又小,在他身强体壮的同类手里挣扎,被他们拖拽,残害。
暴虐的怒火瞬间淹没了它的胸膛,狗跳起来,第一口咬碎了男子的头,再将他的同伴按在地上活撕,余下两个腿软得跑不出三步远的小厮,叫它挨个扯烂了,咬碎了,连皮带骨地吃进肚子。
可惜,那两匹马先吓跑了,没能抓住。
九如倒在地上,昏厥过去。他本来身体孱弱,这时遭受大惊吓,心跳过速,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狗急匆匆地吞掉尸体,焦急地扑上去舔他的脸,手,舔他的心口,直舔得人满身满脸的血。它把人连舔带拱地推到墙角的布堆上,索性整个趴在人身上,用热量煨着他。
半个时辰后,九如悠悠转醒。
狗高兴地尾巴狂摇,旋风般打在地上,险些给地面打裂。九如醒过来,心跳还未平复,一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惊得立刻抓住狗耳朵。
“你……你杀了他们!”
他嘶哑地道,“那两个人,非富即贵,来头不小。你杀了他们,我们有大麻烦了。”
狗歪着头,十来颗眼珠,困惑地瞧着人看。
“我们得离开这里,”九如喘气道,“否则,一定会有人找上来……一定会的!”
他们开始着急地收拾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无非一堆快要成茧的破布,一口勉强能用的锅,一点过去的存粮。
休整半夜,狗把人背在背上,嘴里咬着那口锅的提手,匆匆逃离了破庙。
天地间风声狂舞,除了茫茫的鹅毛大雪,上下一体的白色之外,别无他物。狗像一点鲜明的墨水,氤氲地流动在风雪的穹庐上,九如用冻僵的手,使劲攥住它结冰的皮毛。
它没有抛下我。
他想。
世界这么空荡荡的,冷得叫人心慌,可是它毕竟没有抛下我……它没有。
他们走走停停,九如病体脆弱,只好逃一阵,歇一阵。到了第三日的后半夜,山林无色,他们身后却追逐着一片燃烧的闪光——成群结队的人类追来了。
九如的手在发抖,他当即抓住黑狗,急促道:“他们发现我们了!人实在太多……你把我扔下吧,你自己跑,我知道你可以跑得很快……你跑吧!”
黑狗神情狞恶,它龇出獠牙,回身望着声势浩大的人类军队,转过头,它毫不犹豫,丢下锅和仅剩的干粮,扛着人就开始飞奔。
追逐到了第四日的傍晚,得不到休整,九如的情况越发恶化,他咳嗽,咳血,浑身像开水烫过一样通红,而人类军队的距离则一直拉进,他们怒吼的“征讨妖孽”的口号,同样愈发清晰可辨。
火把乌压压的,终于成片包围了速度愈来愈慢的黑狗。乱箭飞射,它发出狂怒的咆哮,极力闪身躲避。
“可憎妖孽!”
“妖孽背后有个人!必是它的同伙!”
“对准那个人,先把他射下来!”
狗的咆哮变成了悲鸣,它不能让乱箭击中九如,唯有自己生受。它发狠狂奔,疾速扑杀了包围圈最前方的将领,将他撕扯下马,马匹惊踏,一时扰乱了包围圈,狗得以冲出重围。
“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