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寿嘀咕道,“我被关,牠来看我。”
贺九如点点头:“哦……”
贺九如双目圆睁:“啊!”
殷不寿被他突然的喊叫唬了一跳,以为五瘟老祖这么快就追来了,正打算卷着人再跑,便听货郎沮丧至极地哀叫道:“我的车……!”
在无相魔困惑的视线里,人忽然就光芒黯淡,灰心丧气地垂下了脑袋,耳朵边的花儿也失去了光彩,蔫蔫地耷拉着。
这是怎么回事?
殷不寿凑上去,仔细观察着人的反应,确定他是为了那辆小车而黯淡的,遂不解地直起身体,叮铃咣啷地晃晃肚子。
伤心间,贺九如忽地听到了拨浪鼓,针线剪刀和木锤木钉一块儿摇响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见无相魔一脸懵懂,在那儿晃悠肚皮。它的腹部好似一罅暗无天日,没有尽头的深渊,熟悉的响声就从里头传来。
“车,我吃了。”
它说,“我以为,你会笑。”
贺九如:“啊!!”
他翻身飞扑,趴在无相魔的肚皮上仔细聆听:“你吃了!你是什么时候吃的?!”
殷不寿张开手,把他拎到一边,与此同时,它的肚腹长出一道狭长的裂口,一辆小货车叮叮铃铃地从里头推出来,撞在地上弹跳了两下,格栅上挂着的香包香袋,零碎玩具,小小纸鸢……全都完好无损,只是被沁得潮了。
贺九如欣喜若狂地冲上去,抱着自己的宝贝货车,比平地里捡到一大块黄金还要欢喜快活。
“谢谢你!谢谢,谢谢!”
他大笑着,同样用力抱了一下殷不寿,“我的车!谢谢你!”
殷不寿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它的心智似乎都被这个拥抱摧毁了。原本它想说什么呢?我为你断了一条胳膊,你让我吃一口?我救了你的车,你让我吃一口?我饿了,你让我吃一口?
无论如何,这个拥抱粉碎了它先前所想的一切。人欢呼雀跃,眼睛亮如星辰,快活地又笑又跳——它的肚腹居然为另一种饱足感所填满,仿佛只要看到他光彩照人,耀眼地蹦来蹦去,就能缓解了那股永不餍足的空洞饥渴。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贺九如冷静下来,开始抓耳挠腮,“那什么老祖又是仙宫里来的吧?你都打不过,我就更没辙啦。”
殷不寿直起身体,警惕地盯着走出山洞,望向天边。它能明显感觉到,这一路上遇到的仙宫成员,无论低阶高阶,俱是固守在自己的领地,一定要等它走到了,才肯出手应战。
作为人类王朝的实际掌控者,这明显不太像仙宫的真实作风。它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仙宫的领导者,那个自称万福元君的修者下达了某种约束的指令。
殷不寿不怕任何人,任何物,它从恐惧中诞生,也汲取着万物的恐惧。如今联想到这个可能,为着万福元君的轻视,它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恨毒。
“它来了,”殷不寿道,“我们要跑。”
贺九如:“哎?”
无相魔看了眼货车,继续吞到肚子里,带着贺九如跳下山洞,沿着崖壁一路飞掠。贺九如探出头,从它的肩膀上,他一眼瞥见天边涌动着漆黑的毒云,正以疾速朝他们的方向席卷过来,整个苍穹半白半黑,云中隐隐翻滚着大蜈蚣密密的足肢,看着叫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