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哀露海特匆忙赶到,和银盐一起将祂们分开后,奢遮滚在角落里,又发疯一样地大哭起来。祂的哭声高亢尖锐,犹如刀锋,刺骨地划过所有神祇的耳膜。
这其中,唯一还能笑出声来的就是厄弥烛,祂高高兴兴地看着这场纷争发生,快乐得像是白捡了一块金子的凡人农夫,就差手舞足蹈了。
“我们办个宴会吧,好不好?”
卡萨霓斯无力地提议,“我们就举办一个宴会,再试着邀请一下我们的兄长,邀请德斯帝诺……”
“你知道祂不会来的,”理拉赛嘶声说,“祂永远不会!”
“我们总要尝试!”
卡萨霓斯大喊道,“据我所知,祂那天不就为你出来了吗?!”
理拉赛的瞳孔发颤,祂的声音也在怒火中发颤:“你不敢……”
“——可以!”
哀露海特沉声喝道,中断了下场一触即发的战争,“可以,我们就这么做吧。
“举办宴会,拉开万神殿的星空,将请柬发送到大兄的领域深处,无论祂肯不肯出门……我们就这么做。”
神域一片寂静,奢遮也渐渐止住了哭声。
哀露海特慢慢站起来,祂捏着高挺的鼻梁,疲惫地喃喃道:“……反正,情况还能糟糕到哪儿去呢?”
安提耶再也受不了了。
祂像个受了伤,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孩子,只能一路哭着跑回自己的避风港。阎知秀在睡梦中听见那痛苦不堪的嗡鸣,等他睁开眼睛,安提耶已经撞到了他的胸口。
大飞蛾浑身紧绷,连领毛也贴得硬邦邦的,完全不复往日蓬松绵软的模样。阎知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把祂搂着,再给祂围上一圈毛毯。
自从那些侍祭进行了失败的暗算之后,阎知秀稍微施展手腕,就把那群小角色吓得魂不附体,再也不敢跟他住在一块儿。如今独门独栋,倒也不怕有人听见动静。
“怎么了?”
阎知秀关切地问,“是不是又跟谁打架了?伤着哪儿没有?”
安提耶紧紧地缩在他怀里,哭得嗡嗡乱响,翅膀都斜得横七竖八的,乱糟糟地支愣着。阎知秀给祂摆正两边的蛾翅,看上头的花纹划得斑驳不清,肚皮上的绒腻短毛也缺了好几块,跟破碎大陆的地图似的,就知道这头小蛾子受了好大委屈。
“没事了,没事了……”他叹了口气,拍拍蛾子的领毛,用手指头温柔密密地梳理着,“不要怕,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这里没有别的神会伤害你……你看,石榴花,金色的石榴花,有没有见过?这是他们新种出来的……”
阎知秀接着把花往蛾子头上一放:“看,放你头上刚刚好,诶,像喷泉。”
安提耶气得鼻涕泡都要喷出来了!
祂越发哇哇大哭,可是被人这么一打岔,哭声里痛苦的成分确实减少了很多,现在是生气人类居然不好好哄祂的成分居多。
阎知秀苦笑着摸摸祂的肚皮,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儿……好吧,哄一个几万岁高龄的青少年,只好试着把祂抱在怀里,摇来摇去,轻轻拍着祂的翅膀根。
真的奏效了。
安提耶蜷缩在人类胸前,祂不哭了,但是奢遮给祂留下的伤口,却强有力地把祂拖进了梦乡,消弭了祂的一切挣扎。
阎知秀松一口气,把主神放在自己的枕头上,给祂盖好毯子。
“原来如此。祂每次出来,就是在和你私会。”
身后传来的声音柔和,坚固,犹如厚重冰层下的暗涌,静谧中深藏着惊心动魄的危险。
阎知秀的手停顿一下,他整理好床铺,平静地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