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他正跪在地上。
……荒谬!这是在干什么,竟叫他跪下膝盖,蜷着身体?他全身都是疤痕,如此一来,难道不会使旧伤复发,再增新伤吗?
主神变了脸色,祂情难自禁,亟待发作,底下,阎知秀却大喇喇地站了起来。
四周的牛马全都散开,跪了一片,监工也开始在台阶上cos待宰的肥猪,他泰然自若地提起铁桶,直接把清洁用的泡沫水整桶倒在地上,水波无声四溢,唰唰地冲了满地。
青鳞和白角全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阎知秀干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神殿的地砖打磨细腻,只要赶在泡沫凝固之前,把水渍擦干净,地面能比反复擦洗过还要光洁。只是他们始终不敢适应了这样偷懒的做法。
做完摸鱼的必要步骤,阎知秀就轻巧地踩着水波,走到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柜面前,取出昨天没看完的书,继续用翻译器阅读。
他对旧时代人类的历史还是挺感兴趣的,反正这些书就摆在这儿,也没人看,不如就拿来给自己填充一下知识库。
嗯……光知道搞些小聪明。
德斯帝诺盯着他,不禁在心中发出不赞成的斥责声音。
还看书,看的什么?《神话与人类简史》?如此基础的知识还需要翻阅书籍,倘若你那天不惹得我发怒,说不定我可以纡尊降贵,亲口把这些事为你详细地诉说……
阎知秀打了个喷嚏,身上热腾腾的。
谁在背后念叨我了?他奇怪地想。
德斯帝诺挑剔地打量着黑发黑眼的奴隶。
他已经换掉古怪的破衣烂衫,穿上了统一发放的麻布袍子。不错,这才符合他卑下的身份。
他身上再也没有其他装饰,仅仅扎着一条带有毛边的粗布腰带,然而却完美地展示出了他挺拔细瘦的腰身,他的四肢修长,尤其是笔直的,匀称的双腿……不,奴隶的身材一点都不迷人,他没什么好看的。
他穿的是肮脏的灰褐布衣,不幸的是,这种颜色反将他的皮肤衬得苍白干净,搭配那墨色的发丝,还有唇边的微笑——他的嘴唇怎么可以是淡红色的?而且是最柔软,最完美的淡红色?这是被允许的吗?
阎知秀换了个姿势,松松垮垮的衣领敞开,无意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
德斯帝诺的喉间当即迸发出一声艰难的哽咽。
这次不是因为痛苦和伤悲。
一上午过去,午饭的时间快到了,监工验收的时间也快到了。阎知秀不疾不徐地放下书本,拿起一旁的抹布,示意同伴现在开始装装样子。
角落里缩着不敢动的两个人赶忙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勤勤恳恳地擦掉快要干涸的泡沫,地板顿时变得锃光瓦亮。
监工甩着鞭子过来,一路走,一路打骂前头的奴才,等到了阎知秀跟前,这个皮肤黄得发橙的选民站在他们负责的地砖边上,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瞅了半天。
德斯帝诺端坐高天,望着这一幕,祂居然也饶有兴致地挑起银白色的眉峰,等待验收的评语。
“……做得一团糟!”
人高马大的监工没能挑出毛病,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十分不悦地一甩鞭子,鞭稍凌厉,擦着阎知秀的小腿划过,他蛮横地吼着,“都滚去吃你们的猪食,你们这群渣滓!”
德斯帝诺神色淡漠,祂向后倚靠在诸星的椅背上。
阎知秀知道这个监工是什么德行,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纠缠,遂跟着大部队低头走出去。
奴隶一天只吃两顿,稀粥管够,主食是没有盐味的蔬菜,还有硬得跟石头一样的面包,不过好歹是神殿的底层员工,能有一点特殊的优待,午饭时可以多领一小碗混合着蜂蜜的甜水。
埋头吃完午饭,抓紧时间休息片刻,再提桶打水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数个监工领着神殿守卫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开始挨个质问奴隶。
阎知秀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负责他们的监工忽然蒸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