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穆赫特坚持要延续这场婚姻,他或威逼,或利诱的杀蛛行动也宣告失败,盛玉年唯有调转刀尖的方向,将它对准自己。
用他自身的安危去胁迫穆赫特,听起来是个非常合理的策略,只是有一点不妥:盛玉年下不去手。
他是个太爱自己的人,可以捅别人一百八十刀,但换到他身上,他是连皮都不会让自己破一下的。过去在娱乐圈,经常有男男女女为了感情的事,试图利用“自残”一类的手法挽回对方,或者在舆论场里占据上风地位,盛玉年统统对此嗤之以鼻。
在他眼里,一个可以为了轻率的理由去随意伤害自己的人是低贱的。世情如丛林,观众如兽群,假如他们连自己都不珍惜,还有谁会把他们当回事?其他人只会把他们当成一块能随意处置,随意撕扯的肉。
思来想去,盛玉年做出最终的决定。
——他要绝食。
没错,他越想越满意,绝食不是皮肉伤,他已经是个死人,也不会被饥饿的生理机能折磨。而且按照此地的特殊情况,他绝食的时间一长,就会被地狱快速吸收,这使得穆赫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取消婚礼。
完美的计划,除了有点窝囊,但还是完美的计划。
沉默绝食第一天,穆赫特只当他身体虚弱,心情不好,放在怀里柔声哄劝,又亲又贴了许久;沉默绝食第三天,穆赫特开始着急,鞍前马后地伺候,用尽各种办法,只为讨人类的一个小小的声音;沉默绝食的第五天,穆赫特已经急得发疯,牠团团乱转,不知道爱侣突然的发难是为了什么。
“取消婚礼,”第六天,盛玉年终于开口,张开了始终紧闭的嘴唇,他安心且惬意地躺在王座般奢华装饰当中,得意地下达着自己的宣判,“取消婚礼,我就重新开始吃东西。”
穆赫特呆呆地看着他。
“你伤害自己,目的就为了这个?”
魔蛛难以置信地问,“你知不知道,看着你日渐衰弱,比用刀刺穿我的心脏还要痛苦一百倍,一千倍!”
牠不再笑了,这么多天以来,穆赫特罕见地对他表露愤怒。雄蛛的四目放射凶光,牠扑上去,轻而易举地捏起盛玉年的身体,薄唇开裂,龇出两颗锋利坚固的鳌牙。
“等等,你要干什么,你给我住……!”
然后,牠就用这两颗毒牙,在盛玉年的脖颈处轻轻一扎。
盛玉年只感到颈边稍微一刺,份量精准的毒液已然渗进他的身体,令他快速麻痹,四肢发软地瘫倒在穆赫特的手臂里。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令人恐惧的奇妙。他的身体仍有知觉,但浑身酥酥麻麻,一点都动弹不得,并且他的神志也清醒如常,还能感到任何一丝来自外界的抚摸,触碰。
他想骂人,可舌头更是软成了一小块泥巴,酥软地耷在牙齿后面。盛玉年震惊不已,只能用眼神发狠地飞刀子。
紧接着,穆赫特拿起调配好的蜜囊,开始一点点地喂给人类。
既然盛玉年已经失去了吞咽的能力,牠要怎么喂食呢?
答案是——用舌头推进胃里,不就好了吗?
“可惜我没有口器,”穆赫特遗憾地说,“那样就能直接插进去喂你了……”
盛玉年的两颗眼珠子都要往外喷火了!
就这样,绝食计划闪亮亮地宣告失败。
盛玉年气得浑身发抖,但即便他把穆赫特捅上一千一万刀,捅成个漏水的竹篮子,又能有什么用?他这才意识到,穆赫特确实是条狗,而狗都是极其固执的缺根筋玩意儿。
就在紧急关头,他忽然回想起一件事。
当日,他询问穆赫特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被牠为难地避开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