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关系着国家大事,若是碰上严苛的皇帝,直接摘了他的脑袋都是有可能的。
陈德忠是陛下身边伴驾的老人了,从陛下还是少年太子的时候起就一直随身伺候,如今已经快二十年了。
陈德忠对权柄的把控极为严厉,轻易不会让出自己的位置来,可以说看陛下看的很紧,就怕一时之间被人近了身,陛下看重了别人。
所以在“乾清宫”伺候的其他八名太监,都是陈德忠的防范之人,唯有这个房之奇,平日里做人老老实实的,尚且让陈德忠看的过眼一些。
那日陈德忠受了寒,咳嗽不止,根本不可能再继续伴驾伺候,所以才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房之奇。
结果房之奇还办砸了,吓得他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当时周承翊的面色就沉了下来,虽然周承翊不是特别严苛的帝王,但是这样的情况确实触怒到了他,惩罚的话已经要到嘴边了,沈江霖却上前一步,请求道:“陛下,可否先将这里先收拾起来,否则微臣无记录之地了。”
确实此刻几张书案上都是乱糟糟的一片,沈江霖原本跪坐在后面记录的书案上,也倾倒了好几份奏折。
被这么一打岔,周承翊的怒气散了去,想到刚刚房之奇的毛手毛脚,又看了一眼其他宫人都是瑟缩着脖子不敢说话的模样,已经是不放心他们去做了,直接道:“起居郎,就有劳你整理一番吧,朕稍后再过来。”
等绕过房之奇的时候,对着他冷冷道:“到宫门外跪一个时辰再起。”
房之奇心内大喜,连忙磕头谢恩,等到周承翊走了后,连忙小跑几步路到了乾清宫宫门外的一个角落里跪着。
只是跪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已经是最轻的责罚了,房之奇心内感激沈江霖,自己几乎是捡回了一条命来,但是看着起居郎一本一本地将奏折看过分好,房之奇又给沈江霖捏了一把冷汗——起居郎大人从来没有做过这个差事,若万一做的不符合陛下的心意,岂不是将起居郎大人也拉下了水,受了陛下的责罚?
陈德忠的眼光不错,房之奇此人确实心地不错,不是那等邀功献媚之辈,陈德忠是有心收他为干儿子提拔的,只可惜他运道不好,第一次担大任就出了差错。
沈江霖快速地一本本翻看过后,就将折子分成了四摞,等到周承翊在外头转了一圈回来后,见自己案头的奏折已经整整齐齐分类好了之后,先是愣了一下,又问沈江霖:“起居郎,如何只有四摞?”
以前分奏折都有好几摞,现在冷不丁干干净净只有四摞,而且高低还有巨大的差异,让周承翊十分不习惯。
沈江霖给周承翊解释道:“回禀陛下,微臣以四种方法将这些奏折进行了区分,第一摞是重要且紧急,第二摞是重要但不紧急,第三摞是紧急但不重要,第四摞是不紧急且不重要的,请陛下看过后,若有不对,还请陛下再吩咐微臣。”
周承翊没有急于说话,而是拿起沈江霖说的那一摞重要且紧急的奏折最上面的一本,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又连抽了好几本,发现确实如沈江霖所言,重要且紧急,看了之后就停不下来,干脆坐在御案后面开始处理起奏折来。
这第一摞的奏折不过二十几本,很快就批复完了,等到再去看第二摞重要但不紧急的奏折时,周承翊看过之后,果然是如沈江霖所言,是重要的,但是并不需要立即处理,可以稍稍缓一缓,等过几日再做决断也可;至于不重要但是紧急的那一摞,周承翊快速地批复完后,最后剩下的那一摞奏折摞的最高,周承翊从头到尾看过之后,都是可处理可不处理的奏折,若是实在太过烦累,完全可以不去处理,大大节省了周承翊每日看奏折的时间。
周承翊心中对沈江霖的本事更加大为赞赏,不仅仅是沈江霖独创的将奏折分类的方式,更是因为沈江霖看过的奏折在进行分类的时候,竟然无一本是有分类错漏的。
要知道关于奏折如何分类,一直以来每一任皇帝都有自己习惯性的办法,只是到最后,还是需要皇帝自己一本本亲自看过,因为皇帝身边的人没有本事帮助他真正去判别这本奏折需不需要处理,如果周承翊足够信任沈江霖的判断的话,他完全可以过滤一堆没用的奏折,节省周承翊许多用于批阅奏折的时间。
当然,周承翊此时还没有那么信任沈江霖,但是根据沈江霖的分类法,尤其是沈江霖精准的预判断,周承翊依旧可以在批阅奏折的时候游刃有余一些,若是突然出现这日龙体不适或是想偷懒一二日的时候,周承翊便可以快速地解决掉第一堆的奏折,其他奏折过两日再去处理亦是可以的。
自此之后,周承翊对沈江霖倚赖日重,沈江霖也真正进入了权力的核心。